“陈伯伯,你也节哀。”
陈老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的沉闷气氛好像一扫而空。
傅沅突然道:“陈伯伯,您真的觉得,我和妈妈的那次车祸是意外吗?”
陈老怔了怔,反问:“难道不是吗?”
“我从前也那么觉得,后来,知道了一些事情,才觉得没那么简单……”
陈老神色严肃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傅沅正要作答,车站广播却突然响了起来,开始催促新的一批乘客过去检票。
因为永盛不是始发站,列车停靠的时间挺短,傅沅也顾不得絮叨自己心中的那点疑惑,只得朝陈老歉意一笑。
“陈伯伯,我还约了客户见面,得先上车了。您在海城待几天?要是您时间充裕的话,我到时再去拜访您。”
陈老这才后知后觉地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海城再见。
傅沅心事重重地走过去排队检票,快排到她时,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陈老坐着的地方,却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
两人目光对上时都有些惊讶,最后还是用一个带着些许尴尬的微笑化解。
傅沅心里有点怪怪的,总觉得陈老的眼神中有些古怪的担忧。
“看来,刚刚的话不能只是客套,得去好生拜访一次陈老才行。也许,能打听到有用线索……”
永盛开往海城的列车上。
傅沅闭着眼假寐,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一大堆信息,翻涌着,像煮沸了的汤锅。
纷繁的旧事再度涌上心间,那一幕幕黑白的、或彩色的画面都还历历在目,而心底深处的伤痕似乎还未愈合,仍在隐隐作痛。
幸而永盛市离海城不算太遥远,这趟高铁没给她留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
傅沅在约定的地点见王艳霞,当面交付了所有的调查资料,除了傅实秋用邮件给她发来的部分涉密材料外,全都一股脑给了王艳霞。
王艳霞还有些奇怪,想说不要。
“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我知道结果就成了。他人还活着,怎么说都比出事了强。傅小姐,你之前的建议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决定跟他离婚,今天见完你我就过去那边一趟,当面跟他说清楚。”
傅沅有些欣慰,却坚持道:“这些东西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他销声匿迹这么几年,全靠你一个人养家。别的不说,你两个孩子都还未成年,他作为父亲,没尽到应有的赡养义务,这就是他的错。你提离婚时,千万别忘了这一茬。他要是不肯给,你就找小邹律师,直接起诉他!”
王艳霞有点犹豫,“这……不是说他现在在送快递?工资也不高吧,我要是跟他要钱,会不会不大好……”
傅沅恨铁不成钢道:“有什么不好的?就这样,还没问他要精神赔偿费、青春损失费呢!王姐,只要这几年的赡养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两个孩子多想想不是?老大过两年上大学了吧,现在学费一年比一年贵,还有老小……”
王艳霞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
可她还有些顾虑,“万一他要是再跑了咋办?你不是说,他现在用的是假名字,还办了个假身份证吗?”
“这个你可以放心,现在技术手段比前几年好得多,只要他不躲进深山老林,或是整容,保准他跑不了多远就落网。你不说我还忘了,办假身份证这个也属于违法行为。证据我都附在里面了,你大可以用这个吓吓他……”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苦口婆心劝说,傅沅终于将王艳霞成功“洗脑”,让后者勉强有了点“用法律武器维护自身利益≠咄咄逼人”的意识。
老实说,如果王艳霞开口就来一句“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想离婚”的话,她肯定什么都不说,直接给了资料就滚蛋。哪里还会这么掏心掏肺地帮她出主意,甚至还私底下跟邹杰打了招呼,硬是磨着对方答应了,如果王艳霞找他,一定要给个友情优惠价。
次日,陶其华家。
傅沅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不用被闹钟和待完成的委托案追着起床的感觉十分美好。
还没考虑好要不要主动联系陈老,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沅沅啊,是我,陈伯伯。你今天有空吗?咱们见个面?”
傅沅半真半假地笑道:“有空是有空,不过,陈伯伯约我见面,该不会昨晚上就给我准备好了什么青年才俊吧?”
陈老在电话里大笑:“青年才俊没有,糟老头子就有。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这一套,我也不上赶着讨嫌。我这会儿在去医院的路上,一会咱们吃个午饭?就在四一二医院,你来接我?哈哈,好啊,到时候见。”
两小时后。
傅沅来到四一二医院门口,没等多久就看到陈老缓步走出。
可见到陈老身旁那人时,她脸上挂着的微笑却瞬间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