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是请他们去宇文阀看戏的吧?
但祝玉妍的这个问题显然得留到晚上才能得到答案。
等到她和席应踏出屋外的时候,又哪里还能看到那双窥伺之眼到底躲藏在什么地方,让人觉得“他”好像还在附近的,是这桌上的水渍依旧定格在这六个字上,直到又过了一刻钟才渐渐地聚拢在一处,就仿佛是席应一不小心将杯中的茶水给尽数泼洒了出来。
席应直到这六个字散去,才在神情中露出了几分如梦初醒之色来。
但他看向祝玉妍的目光也从先前的如何按照已有的筹码谈条件,变成了有点微妙的同病相怜,“今晚要去宇文阀吗?”
“去,怎么不去!”祝玉妍果断回道,“不过,你先换回男装吧。”
“……”席应近乎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憋出了四个字,“这是自然。”
相比起这些一个个被归拢到棋盘上来的角色,宋缺实在是过得过分舒坦了点。
他这新得了把刀,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在尤楚红的调侃之言中“身在福中”的快乐,就连在夜色降临烛光初上的时候,也不忘研究这把井中月这层特殊的黄芒究竟对他出刀发力之时,到底能有多少裨益。
灯火中刀刃上原本只见一层的黄芒,好像是因为火光附着在刀光之上将其引燃,而变得比最开始拿到的时候色泽更为浓稠,但也或许只是因为这把刀在他手中越发运转自如。
而井中月虽得了个尤其有禅境的名字,却并不代表这是一把格外纤细的刀。光是看这二百年前的刀客第一人的称号是刀霸,便知道对方与霸刀岳山之间多少是有点相似的,所以这把刀是一把阔刃开锋之刀。
和纤细轻薄的水仙长刀以及那把厚背重防的乌刀不同,此刀在手更适合大开大合地进攻,宋缺既然自负要成为天下刀客第一流便绝不会让自己在这一类的刀法上存在缺漏之处。
虽然这把刀获取而来背后的政治意义要远胜过给他找刀这种说法,但——
宋缺是很能自得其乐的,多一把刀,他还能提前一天开始他这在宋氏山城中打造磨刀堂的计划。
也正是在他端详着刀上暖光之时,他忽然听到了窗户被人叩响的声音。
他推开窗便看到戚寻站在窗外,指了指外边,“有没有兴趣去看一场烟花?”
“什么花?”宋缺才刚问出口,便已经被戚寻以蛮力带了出去。要不是他反应得够快可得被撞个够呛,这让他在落地站定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两分无奈。
更让他有些茫然的还是戚寻说的去看的东西。
在他的印象中大约并没有一个这样名字的花,是非要在夜间赏玩的。
已经接近了月尾,距离那场约定的比斗开始也不过只有五六日的光景,夜半之后的冷淡月色铺展在院落中,像是在地面上凝结了一层冰霜,这也更不像是个该当出门踏花赏景的时节。
宋缺又哪里知道此烟花非彼烟花。
固然燃竹驱邪的习俗早些年间就有,但真弄出了烟花爆竹这种东西却怎么也得算到唐朝的武德年间,现在非但没有将硝药塞入竹中以松油封口的这种引爆方式,更不可能有后世那些个品类多样的烟花。
当然戚寻也不是真打算把宇文阀炸上天让宋缺看个烟花表演就是了。
“别带这几把容易暴露身份的刀。”戚寻伸手指了指,宋缺从善如流地将井中月搁了回去,又毫不犹豫地在戚寻将手中的青铜鬼面接了过来扣在了脸上。
他原本就只着了一身并无纹样的黑衣,再戴上这青铜鬼面,固然谁见了都得赞他一声窄腰宽肩,身板绝佳,更有一种刀客的野性,但大约也无从将他和宋阀少主联系在一起。
宋缺这才留意到,在戚寻今日少见地也着了一身黑衣,手中捏着的则是一张年节将至随处都能买到的脸谱。
“走了。”
戚寻没留给宋缺发问的时间,便已经领着他掠了出去,目标正是她今日和席应以及祝玉妍约定的宇文阀。
有对红点位置的监控,足以让她暂时避开这两人,而从另一个方向落在了一处庭院死角之中。
在前来带上宋缺一并看好戏,顺便带个打手之前,戚寻早将今日宇文阀的动向给看了个清楚。
宇文伤的确在将尤鸟倦四人接来后有些后悔。
正如尤楚红所分析的那样,这四人若是在长安城中走动不乐意掩盖自己的身份,只怕是要给宇文阀惹来麻烦的,更麻烦的无疑还是这四人背后不知生死的邪帝向雨田。
但人都已经接来了,在宇文伤和宇文述的交流后便决定,既然这四人中或许能出一个魔门的邪极宗宗主,谁知道在接下来的改朝换代里到底有没有用,那便暂时先对着这四人以礼相待就是了,也便在今日替他们办一个接风洗尘的宴会。
像是宇文阀这样的地方,办宴会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即便在酒宴已到尾声的时候,身为宇文阀在朝中地位最高的宇文述,也并未露出一丝醉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