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给叶钦掖被子时,发现他眼眶泛红,睫毛上凝着一滴未干的泪。
再次醒来已是中午,这回又是被手心的古怪动静弄醒的。
程非池转动眼珠看叶钦拱在他胸口的毛茸茸的发顶,感受着柔软唇轻碰自己手心的疤,有点痒,又有点暖。
起床换衣服的时候,程非池还想着有没有必要再跟叶钦解释一遍,让他知道这个伤口跟他无关。推开房门出去,就看见叶钦小蜜蜂一样地在厨房和客厅转来转去,不一会儿就上了一桌子菜,碗筷都摆好了,随时可以开饭。
刚坐下,叶钦猛一拍脑门:“这个时候不能吃荤菜吧?我我我赶紧撤了撤了,你就当没看见。”
说着就站起来要收拾,被程非池按住手腕:“放着吧,不用撤。”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叶钦恼恨自己嘴笨口拙,哪壶不开提哪壶,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程非池却是专心品尝,并且十分给大厨面子,一次都没皱眉。
吃完叶钦主动去削水果,因为技术太烂,用刨子也能削得果皮四处乱飞,他蹲在垃圾桶跟前屏气凝神,拿着一只苹果比对待高考试卷还要专注,以至程非池说话的时候,他一时没能听清。
“什么?”他侧过耳朵问。
程非池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客厅里,语调平稳地说:“我们结婚吧。”
叶钦手上哆嗦了下,削掉一大块果肉。
把掉在地上的苹果皮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还是没敢回头看程非池的表情。
喉咙不住地发颤,叶钦竭力控制住自己,只点了一下头,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回答:“欸,好。”
两人在各自工作的领域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结婚这么大的事自然不能说走就走。
尤其是叶钦,必须要跟经纪人打声招呼。
郑悦月听到这件事,沉默了半分钟之久,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隐婚还是公开?”
“他说听我的。”叶钦试探着问,“我要是想公开,月月姐你同意吗?”
郑悦月竟没有一口否决:“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叶钦自考上首都电影学院,推掉不少拍摄邀约,尽量不缺席任何一堂专业课,由此改变了不少路人对他固有的花瓶印象。今年接的两部戏虽然没混到主角,也算是上了以严苛著名的大导演的戏,加上已经播出的一部电视剧,叶钦在里面的演技收获不少好评,整个人的定位正处在从偶像往实力派转型的路上。
而且正经结婚总比包养传闻来得好,所以郑悦月觉得公开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但要找准一个好的时机,现在不行。
叶钦得到这样的答复已经很高兴,对他来说只要有可能就好,障碍他可以努力克服,当即活蹦乱跳地给月月姐一个么么哒。
领证的前一天,叶钦思来想去,还是去了趟城东监狱。
“我要结婚了。”他以通知的语气对铁栅栏另一边的的叶锦祥说。
叶锦祥忽闻这消息,远没儿子淡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问:“和谁?哪家姑娘?多大了,干什么的?”
叶钦对他迟来的父爱不屑一顾,道:“不是姑娘,男的。”
叶锦祥沉默一会儿,问:“我认识吗?”
“你认识。”叶钦如实相告,“程非池,我高中隔壁班同学。”
叶锦祥张了张嘴,神情有些惊讶,随后慢慢坐回去,微笑中带着歉意,对叶钦道:“你也不小了,你觉得好,就好,你妈妈肯定也觉得好。”
本来想气气这个老头子,谁知他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叶钦第二天蔫头蔫脑没精神,自作主张地觉得是因为自己幼稚的挑衅心没得到满足。
到了民政局,他戴着口罩跟在程非池后面,和别人一样取号排队。
程非池个子高,长相也扎眼,哪怕站在队尾照样是个引人注目的存在,前面好几个女孩特地转过来看他。他自己却仿佛没察觉,站在队伍里目视前方,偶尔侧头问旁边的叶钦累不累,要不要去旁边坐一会儿。
今天人不少,眼看还得等一阵才轮到他们,程非池问:“口渴吗?我去给你买喝的。”
叶钦摇头,隔着口罩声音闷闷的:“不渴,也不累,你不用管我。”
程非池看了他一会儿,说:“你不高兴。”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叶钦吓了一跳:“没有,我哪里不高兴了?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怎么会不高兴。”
他没意识到解释的话越多就越显得欲盖弥彰。程非池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就是不高兴。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今天不结也行,我不会强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