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堂闲庭信步,风吹得他的衣衫微微摆动,他越走眉头便皱得越深。
院子外头还算看得过去,是干净整洁的。
可越往里走,他就越能发现这群下人的懒怠。
这里树叶子堆积成山,原本该在这个时节盛放的菊花也跟枯草无异。
再往前走,耳边甚至变得嘈杂起来,那混杂的尖锐声,听着像是在吵架。
沈玉堂往前走了两步,便驻足停下了。
这个位置还算隐蔽,却刚好能将对面人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楚分明。
对面站着穿着红衣裳肌肤微丰做二等丫鬟打扮的姑娘,应当是清宜身边的丹菊,正在教训小丫头。
丹菊掐着碧兰的胳膊,眉目严厉言语尖锐,“好个没规矩的东西,叫你们来打扫个院子,半个时辰过去了,这里还堆满了残花败叶!”
“这胳膊和腿长了有什么用,不会干活,惯会耍滑偷懒!”
“姑娘才病了几天,你们就心思活泛了,还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她一面说,一面用力在碧兰的胳膊上掐了好几下。
又将同碧兰凑在一堆的那些丫头都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碧兰反手就将丹菊推到了一边。
她轻轻揉着自己被掐的手,恨不得活撕了这个掐她胳膊的小贱人,“丹菊姐姐好大的威风,连个副小姐都没挣上,倒摆起主子姑娘的谱了!”
“姐姐嫌我们干活慢,也不瞧瞧今儿个是什么天,我们冷的手都僵硬了,还要被姐姐这样嘲讽!”
“何况我们若做得不对,自有织春姐姐处置,又与丹菊姐姐什么相干!”
从前沈清宜得宠,丹菊哪怕是个二等丫鬟,众人也对她毕恭毕敬的。
眼下沈清宜看着就要不成了,明显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们眼里都没有主子了,又如何会怕丹菊这个奴才。
众人见碧兰这样说,顿时也有了底气,纷纷抱怨起来,言语间都是讥讽丹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丹菊一向脾气爆,听了这样的话还得了,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指着碧兰的鼻子便骂道:“织春姐姐脾气好,我却不纵容你们。今天嫌冷明天嫌热,干个活拖拖拉拉推三阻四,揽月馆养着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你们一个个的嘴皮子这么厉害,这么爱凑趣聊天,今晚别吃饭,也别回屋睡觉了,就在这给我好好地站着!”
碧兰气笑了,直接上手推搡她,“平日里叫你一声姐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敢罚我?姑娘如今是个什么样子谁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下场你我心知肚明,你还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怕笑话!”
她嘴里骂骂咧咧的,一时间脾气上头,言语间连沈清宜也骂了几句。
“姐姐这个做奴才的威风有什么用?也得姑娘争气中用才行啊!谁不知道咱们姑娘如今只是占着主子的名头就是个摆设!”
谁不知道眼下飞花馆的云絮姑娘,才是老爷夫人心尖尖上的人。
二姑娘算个什么东西?
碧兰早就不想待在揽月馆了。
她这几天一直在想法子去沈云絮面前刷存在感,就指望着能去飞花馆做事。
丹菊气得要找棍子打人。
她还没来得及骂回去呢,背后便有一道疏冷森寒的声音响起,“看来你将各个主子的心思都摸的很透,连你家姑娘是什么下场都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