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嫣落下一子,轻声道:「李邵这几天好像格外老实。」
徐简笑了笑:「的确老实,那汪狗子是个人才。」
他虽未上朝,但朝中大小事情、尤其是与李邵相关的,依旧了然于心。
自从那天出了国公府、又去了一趟永济宫后,李邵一下子沉静了下来,每日按部就班上朝、观政,没有出任何岔子。
一时间,安定得出乎了所有「知情人」的意料。
徐简算是了解李邵的。
李邵并非没有老实时候,此次去礼部观政的最初
几天,他也是这么循规蹈矩,不说学进去了多少,起码挑不出错来。
但那几天的李邵,与这两天的李邵,其实并不相同。
前者是心浮气躁,勉强压着性子,其实心里野得很;后者是少了杂念,心思都收敛了许多。
可要说李邵就此端正了,那必然不可能。
用徐简的话说,李邵有太多「一阵一阵」的时候了。
若非如此,圣上先前也不会想下狠劲儿拧他,又被他听话的样子弄得拧不下去。
当然,徐简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从前就这么被李邵拖着,认为他是被人教坏了,想方设法去板正这位皇太子,最终才明白根本没有希望。
李邵那人,不是身边换几个人就能引到正途上来的。
除了把他从皇太子的位子上拉下来,再把那幕后之人铲除掉,徐简和林云嫣不可能高枕无忧。
因此,徐简才说,汪狗子是个人才。
起码这人很知道如何「哄」着李邵,让李邵在短时间内,像一位洗心革面的皇太子。
「看来,那人更怕李邵被废。」林云嫣道。
徐简垂着眼,翻着手中棋子:「他比我们更需要李邵这么个皇太子。」
此前,他们把李邵当旗帜,也用李邵当引子,李邵不疯起来,圣上狠不下心用他,也不能靠他引出幕后那只手。
而幕后之人想要的却不同,那位是把李邵当刀子,他要用李邵铲除异己、把持朝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邵若不再是皇太子,还怎么做刀?
尤其是,今时不同往日。
「朱倡死了,王六年也死了,加上道衡、王芪,」徐简道,「他拿捏的人手再多,也禁不住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若再失了李邵,他行事更加不易。」
林云嫣道:「圣上好不容易起了这个念头,一旦李邵乖起来,兴许又会有变数。」
人心难测。
圣心更是难测。
圣上太偏宠太子了。
「圣上想用永济宫调来的汪狗子让李邵犯错,只是没料到,汪狗子现在得想尽办法护着李邵,不让李邵有一点出格的举动,」林云嫣道,「离封印还有一旬,即便想设计他,也不容易出手。」
太近了,离腊八太近了。
一次意外能骗过圣上,再来一次,怕是做不到天衣无缝。
徐简抿了口茶:「谁知道呢……」
午后,雪停了。
顺天府依旧是阴云密布。
单慎靠坐在太师椅上,揉着发胀的脑门子。
有那么一瞬,他想破罐子破摔,真让师爷去写话本子给刑部交差,好在还存了几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