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骇得连连拱手,再三行礼。
对此,朱元璋倒一副无所谓姿态,连连摆手道:“天德,你我兄弟多年,何必这般见外,速速上桌,咱俩痛饮几杯!”说着,他摒退左右,独留马皇后同席陪伴,与徐达三人共享这场私宴。
“来,这一桌子菜可都是咱妹子亲自做的,你若是不吃光,可白瞎妹子一番心意了。”
徐达感激涕零,忙又拱手道:“娘娘何等人物,怎好纡尊降贵?”
“莫说那般客套话!”
朱元璋大手一摆,故作嗔怪道:“昔年征战天下时,你也没少吃咱妹子做的菜,怎那时吃得,这会儿就吃不惯了?”
徐达讪讪一笑道:“娘娘厨艺世间少有,臣哪敢奢望有那福分。”
“这不就得了!你速将这一身劳什子官袍脱了,咱兄弟二人痛饮一顿。”
朱元璋大手往徐达肩头一搭,作势就要扯他外袍。
眼看天子如此热情,徐达也不好忸怩,只好将身上外袍褪去。
他今日盛装出席,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厚厚实实,方才初一进这乾清暖阁,倒真有些热乎,这会儿褪去外袍,倒轻松自在了许多。
“来,旁的不说,老规矩,咱俩先干上三杯再说!”
接着,朱元璋不由分说,举杯就敬,徐达也只好依命遵从。
兄弟二人连干三杯,立马面红耳赤,酒意上涌,自也没先前那般拘束了。
二人从昔年征战,再谈到年少旧事,又说起小时候闹出的诸般丑事,不知不觉间,彼此都抛开了身份束缚,又变回了昔年相伴成长的布衣兄弟。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当朱元璋再一次将酒杯放下时,脸上已涨红一片,他嘿嘿笑着,俯身探头,凑到徐达近前,幽笑着说道:“天德,你觉得陆羽那小子……怎么样?”
陆羽这个名字,徐达再熟悉不过。
栖霞商社有他魏国公府一份,他身上的旧疾,也多亏陆羽所制的大蒜素才能痊愈,但他与陆羽之间,并无私下来往,更多是通过别人口述才有所了解。
既然朱天子问到了,徐达自得老实作答道:“臣与那陆羽只打过一回照面,印象里……他是个精明干练之人,后来蒙他制药搭救,又靠他那栖霞集镇,挣了不少钱财,想来此人能力手腕俱是不差,再之后嘛……便是听说他替陛下推行税改,立下不少功劳了……”
他正如实说着,朱元璋却听得连连摇头,似很是不满意。
大手一摆,朱元璋打断徐达的话:“咱问的不是这些,咱问的是……你对他的秉性做派有何看法?”
徐达有些迷糊道:“臣方才不已说过了吗,此人精明能干,是年轻一代中难得的……”
“不不不!”
朱元璋再度摆手道:“咱问的不是他的办事能耐,咱是问……你觉得他这人……是否正直可靠,是否……是否值得信任依托……”
“额?”
徐达更迷糊了道:“这臣哪里知晓?臣虽与他有些交集,可却从未和他深作接触,如何能知晓他为人如何?”
朱元璋不免皱眉,但徐达立马又补充道:“不过嘛……听闻他在江宁县,将县中治理得井井有条,也曾为了贫苦百姓申冤做主……后来前往江西,还曾与贪官污吏作殊死相争……想来此人该是个正直可靠之辈。”
私下并无来往,徐达只能凭借道听途说,做一番推断。
朱元璋点了点头,显然对这答案较为满意,但他旋即又凑近上来道:“那天德你觉得……那小子和你家那闺女……如何?”
“上位说的是妙云?”徐达愣了愣,他这时还没听出朱元璋话中意味,只道那句“如何”,是打听陆羽与徐妙云是否有交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