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用完晚膳的师兄们正陆陆续续的从大堂方向回来,颜知出门时,两个与颜知差不多年纪的师兄正从回廊走来,见到他出屋,齐齐朝他跑了过来。
“颜师弟!你可好些了?”
“听说你差点染上官司,江先生不让我们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师兄,林师兄。我晚些再和你们细说。”颜知心中着急,无瑕应答,只问,“你们知道江先生在哪吗?”
“你找江先生做什么?江先生……”两位师兄对视了一眼,才继续说道,“江先生这几日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去惹他的好……”
“先生怎么了?”
“前几日,不知为何,江先生与卢师兄在书房争执了很久,结果……卢师兄……被先生逐出了书院,回了凤阳。先生自己也气病了,这几日都在房里不愿见人。”林师兄道。
颜知瞬间便记起三日前听到的那番对话。
卢师兄去见江先生,定是为了他的事,而他却连卢师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最为年长的卢师兄不仅是江先生最器重的学生,也是师兄弟里最为稳重的一个,加上他懂医术,书院里的人有什么小病小痛的都仰赖他,颜知也没少受他照顾。
没想到对所有人真心以待的卢师兄,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颜知实在不敢相信,为了岑玉行,江先生竟能舍得把卢师兄逐出书院。
那么……他今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告别了两位师兄,颜知仍是执意去见江先生。
此时此刻,这一趟已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被逐出师门的卢师兄,为了尸骨无存的伯父,他要替所有人讨要一个公道。
“笃、笃”
颜知敲了敲江先生卧房的门:“江先生,学生颜知。有事请教。”
原本昏暗的房内亮起了微弱的烛火,不消片刻,房门在颜知眼前打开,拿着油灯,披着外袍的江先生略显疲惫的看着他,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江先生看来确实是病了,眼窝黑了一圈,原本就花白的头发,愈发的不见一根青丝,颜知看着敬重的先生如此疲态,一下子红了眼眶,质询的话便又说不出口了:“先生,近来好么?”
江琼不答,走到桌边将油灯放下,然后缓缓坐下:“……颜知。你怪为师罢?”
颜知二话不说便跪下:“先生对我有重恩,何以说这样的话?”
“玉行和你的事,为师已从举真那里听说了。可形势比人强,为师……也是束手无策,有苦难言啊。”
颜知虽不懂江先生的苦衷,但也能猜想一二。
在朝为官,就如帆船行在海上,定然有许多身不由己。
江先生虽已致仕,独子江永江师兄却仍在雍城任职,想必还是无法逃脱派系纷争。
既有纷争,便有利害,取舍之间,想必自己和卢师兄便是被舍弃的那一方了。
可江先生归根结底是秉正之人,颜知还是相信,在听自己说完接下来的话之后,他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