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院。宁焰轻车熟路地走进来,直接把人抱进主屋。不过片刻,他就脸色难看地出来,“里面怎么回事?”单九解释:“最近顾世子一直住在微澜院养伤,娘子搬去了次屋。”“带路。”次屋就在隔壁,单九已经提前找了大夫。这个大夫并不是之前给顾长卿等人看病的大夫,而是他们自己的人,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为了行动方便,还专程学了点武功,因此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单武。把人抱进去不久,里面传来宁焰的声音,“让人进来。”单九和单武对视一眼,“走吧。”单武是个当之无愧的男人,宋欢喜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一看到陌生女人,单武就轰一下红了脸。小女儿情态地走过去落座,刚要把脉。“停。”宁焰放了一个帕子搭在宋欢喜手上,才说:“继续。”单武害羞中又带着清醒,把完脉,要看下伤口。宋欢喜的鞭伤从脸侧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单武不敢动手,但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我要看看伤。”宁焰不悦,“就这么看。”单武:“看不清。”宁焰:“……”无法,只能让单武背过身去,他拿出一个刀片,慢慢划开淡绿色的衣裙。到了不能给单武看的地方,他立刻停下来,把衣裳往两边分开,“限你半刻钟内看完。”单武回身,首先看到就是姿势很奇怪的主子,在他催促的目光下,才上前一步。打眼一瞧,再定睛一看,这鞭伤可真不轻,加上女子皮肤又总是细腻,更容易……“行了,开药。”宁焰把被子往上拉,打断他的思绪。单武这次是真的看清了,当下不再扭捏,拿出几个瓷瓶,“无大碍,就是伤口有些深,用这个可止血消肿,这个能活血生肌,还有这瓶,可以祛疤且无副作用,还有这些,没事儿可以吃着玩儿,都是调养身子的好东西。”“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单武:“……”宁焰继续吩咐,“单九,去打水进来。”单九:“是。”单九回来的时候,就见娘子身上的衣裳已经没了,而主子还坐在那里,像是要亲自给娘子处理伤口的样子。单九没有多说,在一旁静等吩咐。清理伤口的时候,昏睡中的宋欢喜疼得出声。宁焰脸色奇黑,动作到底是轻了很多,发现她又要蹙眉,立即停了手。“麻烦。”虽嘴上这样说,力道又放轻了不少,在宁焰自己看来,还比不上平日挠痒痒。一共三鞭,两鞭在一侧,剩下一鞭在另一侧,伤势最重在肩膀,不止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宁焰和单九对此等伤势司空见惯,更严重的他们遇见过不知凡几,因此二人都是面不改色。放宁焰身上,这种伤撒点药随意包扎即可,不用再管。但宋欢喜不行。单九也是罕见主子有这等耐心,不仅细致地清理了血迹,还用刀片一点一点刮掉碎沫,随后撒上药粉。药粉刚撒上去,宋欢喜就疼得浑身抽搐,下意识翻滚逃避。这种伤本就是普通人所不能忍。“单九,你来,把她按住。”宁焰说。“是。”单九是习武之人,力气大,要按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费吹灰之力。受伤严重的地方需要多撒药,宁焰只看了宋欢喜一眼,就避开她的脸,目光专注。好不容易包扎完毕,宁焰再抬眸,却发现宋欢喜嘴角一抹血迹流出。他眼疾手快,立即掰开宋欢喜的嘴,果然看见被她自己咬破的舌尖。“出息。”宁焰颇为嫌弃。倒了杯水过来,宁焰大手一探,就把宋欢喜捞起来,“喝水。”他把杯盏抵到宋欢喜唇边。昏睡中的宋欢喜依然陷在和薛氏的对峙中,薛氏越打,她越不肯认输。薛氏让她做什么,她都致力于唱反调。因此宁焰让她喝水,她下意识就把嘴闭紧。啧。还是这么不听话。宁焰决定采取强制措施,手动掰开嘴,水喂进去。宋欢喜不肯吞,溢出不少,宁焰也不在意。“药。”单九重新拿了药,宁焰给她的伤处上了一点。松开她后,才注意到她下颚的掐痕。和满身鞭伤相比,这伤显然不值一提。但宁焰怎么看都怎么刺眼。他带着薄茧的手在那片掐痕上轻轻抚过,动作放轻了不少。把人平放在床榻上,宁焰起身往外走,不忘交代,“给她换身衣裳。”单九:“是。”出了门,本就不多的温柔被寒风吹散,宁焰脸色霎时阴沉如水。他站在台阶之上,打量院中瑟缩挤成一堆的下人。熟人面孔不少,吴嬷嬷,秋兰,雪怜、桃儿,之前他都见过。不熟悉的人当然也有,被顾长卿从微澜院调走的那四个该死之人,以及被顾长卿从前院调来的四男四女。对这八个人,宁焰天然没有好感。“你们叫什么?”他眉目清冷,比之顾长卿表面温润内心冷漠,他则是从里到外的凉薄,加之气场太强,令人望而生畏。大方等人跪下。大方:“回……回爷,小的名叫大方,这是二三四方,都是之前世子身边的小厮,后面四个是五六七八芳,是之前在前院伺候的婢女。”“既有八方,来财何在?”八人:“?”宁焰开了个很冷的玩笑,在场众人无人理解。宁焰:“没有?那就把下一个进入微澜院的人,命为来财。”吴嬷嬷几人和大方八人:“……是。”“守好微澜院,我回来之前,谁都不准入内,违者斩!”话落,一柄利刃出鞘,清寒剑光跃动长空。宁焰信手一转,长剑直射大方而去,在大方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长剑已经擦过他们的耳边,刺进了更远处的高墙之中。“……”院中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发现自己还活着,或恍如隔世,或心惊肉跳。宁焰很满意自己随意露的一手引起如此震慑。“都守好。”他再次强调。“是,是是。”大家莫敢不从。宁焰离开微澜院,再次踏进荣安堂。荣安堂依然没人敢拦他,更准确的说,是拦不住。薛氏又病了,这次所受的刺激颇大,大夫来看过后,忍不住言辞强调让她静养。李嬷嬷忙着让人给国公夫人煎药,忙着让管事的派人来修门,又要忙着去祠堂谈谈口风。宁焰长驱直入,内室只有薛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