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心境通明之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官场上逢来迎往、尔虞我诈、阴谋诡计皆不沾身。
往前几十年,那般明哲保身,到了时候却也要涉险一回。
“这件事情,最在乎当是那顾公子,不知他有没有所谋划。”老管家说道。
穆文林略微沉默,而后道:“他却是最该在乎的,只是陛下已经将他派往江南,一路上应有人监视,若他半路上折返,陛下必然还有后手。”
“他还年轻,有些事情现在做不得,也不能去做,就像许多人所说那样,圣人之资,尚且还不是圣人呢。”
“更何况,就算是成了圣人,又怎么改变陛下要做的事情?”
“闯皇宫那次……也不过是陛下欣赏,还有老师去求情,否则他早已经身死了。”
穆文林复往后靠在椅子上,手轻轻点着扶手,沉声道:“待英国公回皇城之后,陛下定然会对他动手……”
“那时,你便带着桐儿离开皇城,往扬州去吧。”
老管家不解:“扬州?老爷,为何要去那?”
穆文林出身不在扬州,就算要去也是去出身之地,为何要去扬州,难道是投靠柳家吗?
“顾川在那儿,他会给你们安排好一切的,倘若你觉得他靠不住,那就再去其他的地方,天下之大,何处皆可去得。”
“不过,我那师弟当是靠得住的,师兄我给他做了这样的事,总不能一点人情不念吧。”
老管家默然良久,才躬身道:“老奴明白,老爷放心。”
“去吧,做些准备。”
夜色沉沉,秋风潇潇,穆文林在阁楼坐立良久,某一刻站起身来,紧了紧肩上的披衣,转身离去。
“百姓……百姓,我也是百姓,谁人又不是百姓呢,这条路谁都可以走,我又何尝不能走上一走。”
夜色已深,皇城内有人无法入眠,城外也有人还没有睡。
白鹭书院传来几声敲响,柳道州穿着厚衣服走出门来,问旁的书童道:“璞玉还没有睡,他在做什么?敲敲打打的……”
书童道:“先生,卢公子近日没有烧茶壶了,改锯竹子了,他昨日才扛着一段竹子进了书院。”
“锯竹子?”
柳道州皱眉问:“他锯竹子做什么?”
“不知道,公子没有说。”书童回道。
柳道州摇了摇头,叹一口气:“当是又从寒舟那里听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是这般孩子心性,碰到什么不知道的,总要探究一番才好。”
“盛贤还没有回来吗?”他又问了一句。
“已经去了许久,该是要回来了。”
书童的话刚落下,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老师”,柳道州和书童抬头望去,就见盛贤匆匆的走来,脸上还挂着汗珠,脸色稍显沉重。
柳道州走上前,有些急切的问:“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明日英国公就要入城,我去的时候看到不少皇城司的玄衣卫出城,还有披甲执戟的兵士一同出去,想来是为了迎英国公。”盛贤一边喘着气,一边将自已所得的消息讲了出来。
柳道州默然良久,只道:“要是相迎就好了,就怕不是相迎,而是……”
“盛贤,你在书院看管好璞玉,为师要出去一趟。”他说着,对书童吩咐:“备好马车。”
盛贤闻言,问道:“老师,您这是要去哪儿?”
“莫问,总是要走上一遭的,这个糊涂不能犯,犯了可就要天下大乱了。”柳道州没有与他多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