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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吧。”
裴醉声音又沉又哑,夹着颤抖的痛喘,背对着方宁,挤出这三个字来。
方宁知道裴醉病发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见,他不想让那支离破碎的人再添一层烦恼,便抱着药箱子退到了门外,靠着朱色木门,偷偷地擦了擦眼泪。
“殿下,我在这里守着,实在不行,一定要喊我。”
“。。。滚远点。”那人嗓音嘶哑,话语却强硬地不容违逆。
方宁习惯性地服从裴醉的命令,可念及他的身体状况,方大夫第一次大着胆子留了下来,努力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过了半晌,里面传来重物碰撞地面的闷响,同时瓷器坠地稀里哗啦的碎着。
方大夫死死捂着嘴,又惊又怕。
‘蓬莱’反噬得一次比一次厉害,连殿下那样能忍的人,都已经开始承受不住了,竟然会疼得滚下了床。
他惶恐地抱着药箱,忽然便陷入了茫然。
他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过了很久,久到方宁眼睛都哭疼哭肿了,房间的门才缓缓被打开。
方宁立刻爬起来,转身看见裴醉脸色苍白,眼底藏着红血丝,扶着门,身体微晃,几乎是风一吹便要跌倒的虚弱。
方宁抬手去号裴醉的腕脉,见脉象终于如常平和,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怕什么,熬过去了,没死成。”裴醉扶着朱色廊柱,疲惫地睁不开眼。
“殿下,别胡说。”方宁赶紧上前搀着他的手臂,将他扶到院里,驱散他周身浓厚的药味,“快坐下。”
“。。。元晦呢?”
“梁王殿下早就回府了,说等一个时辰,连一盏茶都没多呆。”方宁小心地打量着裴醉的脸色,生怕他难受得直接昏过去。
“嗯,他一贯说一不二。”
裴醉勉力迈步走入院中,脚步虚浮,身体微晃。
疼痛的余波还停留在身体里,连呼吸都有些微微的刺痛,他疲惫地将头埋在臂弯中,伏在石桌上。
方宁赶紧给他披上大氅,就坐在他脚边,望着日光发呆。
只过了一盏茶,裴醉便缓缓从伏桌的休憩中直起了身子,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药性,倒是很猛。”
“这可不是药性猛烈,这是蚀骨掏心啊。”方宁喃喃,“爹的这个方子,是不容于世的。否则,他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但你不这么想,是吗?”
面对裴醉的反问,方宁手攥紧了那黄梨木药匣子的边角,微微用力。
没勇气说出口的默认。
“方世叔,是个医痴。”裴醉目光垂在方宁呆怔的脸上,无奈道,“你是个医疯子。”
方宁抱着药箱,双臂又紧了紧,小声嘟囔着:“是天才,不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