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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颦蹙起来,话中却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喜悦,她举了举手中的承托,“妹妹也是担心着,便先做了两道糕点,拿来给大人垫垫。”
新荔点点头,“妹妹有心了。”她望了一眼内室,“大人目下心情不好,这糕点不若交由我,妹妹自去忙吧!”
洛云笑着应了,殷殷递上糕点匣,看着新荔转身进屋内,须臾又回到廊上。
“大人可用了?”
新荔惊讶她竟还没走,可也没太追问,只点点头,“妹妹的手好巧,咱们大人一向于吃食上不怎么精细,尤其不喜这甜食,可每回妹妹做出的糕点,大人总忍不住品尝几口。”
洛云听到程之衍已经吃了糕点,笑得愈发明媚,“姐姐说的哪里话,我蠢笨的很,便只能在这吃食上捣鼓捣鼓了,不像姐姐,是大人的心腹,如今又得了夫人赏识,可以进内室侍奉着。”
新荔听出她话中的酸意,只当做不懂,牵着她的手道:“妹妹同我和芙蕖不同,我们一早是程家门里买来的奴婢,比不得你们洛家,往前数两代人,都为大人尽心。听闻窦嬷嬷早年在泉州时是大人指定的厨上掌事,吃食可不比别的,可见大人对你们母女的信重。论起与大人的情分,你们这些旧仆可比咱们深得多。。。。”
洛云不觉挺了挺胸,“哪里,两位姐姐才是大人信重之人。。。”
正互相恭维着,不妨耳畔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伴着低低地呼喘。
“新荔姑娘。”
新荔目光一转,一惊,“是曹嬷嬷,您老这是怎么了?”
就见曹婆子走近廊庑来,明黄横纹的老脸上隐隐泛出青色,枯红的唇角捺着,双手捂住小腹。
新荔一惊,上前扶住她,感受到她手心濡腻,似出了一层凉汗。
洛云扶住她另一只手,瞳孔亦是放大,“嬷嬷这是又闹腹痛了?”
曹嬷嬷点点头,双手在小腹处绞着,“这几日倒春寒得厉害,人老了,不中用了。老毛病便跟着出来了。午时忙着核查账目,吃了些冷食,目下发作起来了,哎呦。”她转向新荔,“劳烦姑娘了,可否帮我老婆子找一下夫人的出门对牌,我估摸着是有些不行了。。。。”
新荔露出为难,“可夫人不在。。。。”
曹嬷嬷道:“姑娘放心,我就是想让底下小子们给我寻个郎中过来瞧瞧,待夫人回府,我亲自请罪去。”
新荔点点头,“那好,嬷嬷稍等,夫人的对牌钥匙是在芙蕖那掌着,我这就去寻她。只是大人这里。。。。”她目光转向内室。
洛云却很积极,道:“姐姐放心去吧!左右灶上这会儿没事,我在这为姐姐支应些时候,待姐姐回来我再走。”
新荔:“那就多谢妹妹了。”
曹嬷嬷似乎更虚弱了些:“我老婆子实在疼得厉害,芙蕖姑娘今日轮休,在后罩,新荔姑娘,我同你一道去,也好省些时间。”
新荔上前扶住她:“好,嬷嬷慢些。”又对洛云致谢,“麻烦你了妹妹。”
洛云说不用。
新荔走后,洛云西子捧心一般,望了一眼室内,娇嫩到可以掐出水来的小脸上升起一抹红云。
窦婆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朝她比了比手。
洛云往廊子外面走了几步。
窦婆子道:“方才在厨上,阿娘该给你说的,都说过了,那糕点里的药粉,起效快得很,真到了跟前,你主动些,大人正是贪这个年纪,没道理对送上门的美色视若无睹,待你成了大人的人,夫人一回府,阿娘就来给你讨公道,记住了吗?”
洛云再想同大人欢好,毕竟也只有十七岁,撒娇道:“娘,夫人不在,天时地利的,若大人瞧得上我,自然会要了我,这种事让我做姑娘的怎么主动?”
窦婆子一听,立刻沉下脸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之前阿娘叮嘱你的,都忘了不成?”
洛云垂眸蹙眉道:“我想伺候大人,是心甘情愿的,我。。。。我喜欢大人,才不想掺和你们的破事。”
窦婆子气得嘴唇直哆嗦,拧了她一把,道:“你这死丫头,这种时候你扮什么清高,若曹婆子被揪出来,你以为我们全家还能在宁园当差?”
洛云被拧得痛极了,眼睫上挂了泪。
窦婆子心软下来,给她揉了揉道:“阿娘知道,让你这个样子爬大人的床委屈你了,可咱们时间有限,夫人不定什么时候回府,新荔被曹婆子支走,也可能随时过来,你没功夫朝大人诉衷肠,今日先想法子将这碗饭煮熟,一切待来日再说。大人性子冷是冷了些,但这样的男人也长情,一旦对你动了心,便会死心塌地对你。你瞧瞧夫人,不过是个小官之女,母族半分助力没有,可就是讨了大人的欢心,这不就乌鸦飞上了梧桐树。你自小陪在大人身边长大,与他的情分就算比不得夫人,也是比新荔、芙蕖她们两个强,大人的房中,日后总要添一两位姨娘的。新荔、芙蕖并夫人带过来的那几个小婢子个个妖妖娆娆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若是顾忌着脸皮,等别人先开脸,你就只剩下哭的份。”
洛云瘪了瘪嘴,终于下了决心,“女儿知道了。”
其实前几日她娘同她说这个事时,她便在心里下了决心,她愿意做大人的女人,哪怕只是个通房也好。
阿娘同几个婆子管事的,只一味想凭她邀宠,她对此很反感。
大人身姿挺拔,站立如松,又身居高位,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她又怎会不动心?
她应了阿娘之后,用了好几日,特意亲手缝制了一件水红色的小衣,穿在身上时,碧绿的荷叶边被撑开,如一圈粼粼的绿波在水中荡漾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