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个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身着淡蓝色丝绸旗袍的老奶奶手杵着一根墨黑拐杖,姿态挺拔的站在我们身后。
老奶奶见到我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惊讶,脱口叫到,“释丫头!”
我愕然,心想这是我之前的长辈吗?还来不及反应,宋经年已经放开了牵住我的手,恭敬地对老人家叫了声,“奶奶。”
“奶奶?”我望向宋经年,看见他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自己恍然间生出些无措来。因为自己生病的原因,宋经年这一段时间都是在医院陪护我,也的确是鲜少见他回家,这是我的不周到。今天又刚好被家中长辈撞见,难怪奶奶会这么生气。
“经年,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释丫头,为什么不带她回家?星星和辰辰多久没见到你们了,难道你们就不想他们吗?”惊喜过后,奶奶转了脸色,面上带着怒意,向宋经年发问。
“奶奶,这边出了点问题,孙子明天回去跟您解释,怎么样?”宋经年站在一旁,并没有直接回答奶奶的问题。
“哼!有什么问题现在说不清楚?今天刚好趁着大家都在,你就把话给我们好好的说清楚了,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不回家也不知道发条消息,关心一下两个孩子,还有释丫头,离婚后怎么说走就走,最后还丢下了两个孩子不管。你们两个人有一点好好做父母的态度吗?”奶奶微微转头,发现四周已经有人因为我们这独特的对峙姿势望了过来,甚至开始窃窃私语后,用力的看了一看宋经年,说:“这里冷气开得太大,站久了老婆子腰腿受不了。我们去休息室里谈,星星辰辰跟着徐伯去买巧克力了,你联系徐伯,让他带着孩子一起到休息室。”
星星、辰辰?是宋经年和“李释”的孩子吗,那也就是我的孩子?
我走上前,双手扶着奶奶向休息室走去,宋经年落在后面,正在联系徐伯。虽然我不知道宋经年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失忆的消息告诉给他的家人们知晓,但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晚辈,对于长辈的要求,我并不打算违抗,事实上,我也想要见见这两个孩子。
奶奶的手搭在我的手上,这双手,不复年轻人的柔美白嫩,但温暖。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深深看了我一眼,虽然没有说一个字,却让我感受到了千言万语。
我的心突然抽痛,泪水不由自主的涌上眼眶,最后,也只是低低唤了声“奶奶”。
休息室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温热的茶水里是肆意舒展身体的玫瑰干花,淡淡的花香氤氲在不小的空间里。
奶奶在上首的沙发坐下,我转身想坐在侧方的沙发上时,她却伸手拉住了我。
“陪老婆子坐坐吧,释丫头。”
我顿了顿,顺着奶奶力道,坐在了她旁边。
“趁着那个臭小子还没到,释丫头你跟我老婆子聊聊天吧。你之前都去哪里了,星星辰辰是经年突然叫人送回家的,一开始总是在哭,要找妈妈,经年却什么也不说,慢慢的,孩子懂事了,自己吃饭、自己洗澡,六岁多的孩子,成熟得像个小大人。别人都在夸,星星辰辰真乖真棒,我这个老婆子却是难受的紧。”
随着奶奶的话,我的脑海中仿佛也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两个丁点大的小孩,突然被一个自称为“爸爸”的陌生人带去了不认识的场所,熟悉的妈妈不见了,剩下的这个“爸爸”却也是个冷漠的,孩子哭了闹,闹了哭,最后只能选择接受。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那个会听你哭的人已经不见了,哭,又有什么用呢?
眼眶渐渐发红,脑子里的那根弦崩得紧紧的,这让我的太阳穴不停的抽痛。
“奶奶,我之前因为车祸失忆了,现在也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记忆。”我强忍着眼泪和疼痛,在奶奶震惊、心疼的目光下,说,“我很抱歉。不管是作为一个晚辈还是星星辰辰的母亲,一直让大家为我担心,我很抱歉;因为我的懦弱,一直没能跟大家说明情况,我很抱歉……”
奶奶眼里噙满了泪花,握着我的手松了又紧,最后只剩下一句“我可怜的释丫头啊,奶奶怎么会怪你呢。”
泪眼婆娑间,休息室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抬眼望去,宋经年左手和右手各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两个孩子一个穿着小黄鸭背带裤,一个穿着小飞象背带裙,小脸蛋嘟嘟,可爱的小嘴巴也撅得高高,一人脸偏向左边,一人偏向右边,就是不看中间抱着他两的移动座椅。小朋友已经6岁了,重量不轻,宋经年手臂肌肉微微突起,脸上看上去一派轻松。
若是以往,看到这样的宋经年,我肯定是要笑着吐槽他“故意装潇洒”,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再也分不出心神给他,我的双眼已经被这两个小孩牢牢吸引,胸腔里涌上来无限酸楚,让我的眼泪终于决堤,滚滚而落。
“星星,辰辰……”我喃喃。
听见有人叫他们的名字,两个小朋友整齐划一的转过了头。原本撅起的小嘴巴慢慢向下撇,越撇越下,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星星!辰辰!”我大声的叫着他们的名字。
星星、辰辰挣扎着要从宋经年怀里下来,宋经年顺从的蹲下了身子,放开手臂,看着我和两个孩子紧紧的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