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冒襄真的急了。冒夫人没有理睬他,转身要回内宅,临走前说道:“好好一个中秋团圆的佳节,让她这狐媚子给搅合了,饭我不吃了,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吃饭,我嫌脏!还有,我不希望明早起来还能看见她,如果她还在冒家,我就搬到祠堂去住,让全家族的人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孽子。”冒襄绝对相信她会做得出来这样的事,因为曾经父亲要纳妾,她就是用这个方法逼着族人将那个小妾一家逼出了如皋城,如今故技重施,只不过对象从父亲变成了他自己。这边厢,陈圆圆正坐在晚亭里,吃着月饼向着天空的明月许着愿,她多么希望刚才是场误会,但其实心里早就明白,这愿望终究会失望。不由得流下泪水来,难道上苍真的要这样对自己吗?别人十六岁已经为人妇,为人母,自己的十六岁,先是遇到一个不负责的男人,又遇到了山匪要侮辱自己,最后好不容易碰到了情投意合的冒襄,又要被拆散?她好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但老天给她的回应却是更加明亮的月光,照得她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冒襄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庭院,望着月下的陈圆圆,是那么的凄美,那么的动人。但如何开口,着实让他感到头痛。陈圆圆此时也看到了他,从他的脚步和表情已经猜出了什么,她忙用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长叹一口气道:“公子你来了?”冒襄走到身边,看的出来,他也刚刚哭过,刚想对她说些什么,陈圆圆却用小手堵住了他的嘴,将整个身体靠进了他的胸怀道:“抱抱我,什么都不要说,我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来时,一切还会像从前一样。”冒襄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悲苦,一把将她搂了过去,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许久,他望着月光道:“圆圆,我一定会娶你,无论他们同不同意,哪怕从此和他们断绝关系,我也要娶你,一个月,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定会去苏州娶你过门,到时候我们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的生活在世外桃源。”陈圆圆“嘘”了一声道:“我信你,此刻属于我们俩。”月光之下她哼唱起了冒襄写的,已经谱好曲的词来。是夜,那辆送陈圆圆来时的马车,再次从冒府出发,奔回苏州城。宁远大营里,二十七岁的吴长伯在父亲的影响力之下,由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方一藻、总督关宁两镇御马监太监高起潜,报请朝廷批准,被擢为宁远团练总兵。对于他来说打仗、升官什么的事并不放在心上,如今最为苦恼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灵力竟然与日俱下,就连普通的读心术也使用的不灵起来,如今什么事也都只能靠自己的大脑去想,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他想了多日终于想通,一定是灵神怕他坏了计划,特意将这些异能收走、隐去。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不过凭借着自己的学识和为将之道,在这几万人的军营里也算是吃的开了。“报!”一声报马,将正在午睡的吴长伯吵醒,他恍惚间坐起身来道:“进来!”探马推帐进入,跪下身来道:“禀总兵,女真匪患屯兵杏山脚下,大有进攻杏山城之势头,洪大帅命总兵大人与山海关马科大人合兵一处,在锦州松山、杏山、塔山三城,成为犄角之势,以备战事。”“知道了,你且下去,传萧副总兵及诸位参将到我大帐!”吴长伯此刻已经完全醒来。不一会穿着新皮囊的萧裕率先走了进来道:“主子,这么急什么事?”吴长伯叹息了一声道:“我们那些后辈们,越来越不安生了,最近又要打宁锦了,洪承畴让我们与马科合兵,看来这战事是避免不了了。”“那,要打吗?”萧裕紧张的问道。“打什么打,都是自己的后代,同族同宗的,你忍心?况且灵神旨意,明国已经腐朽糠败,亡国是必然的事,我们越赢,他就死的越慢,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奴才知道了,但洪承畴既然已经这样安排了,您该如何回复呢?”吴长伯想了又想道:“你一会出大营,化妆一下,到对面去,找到皇太极,让他派兵在我们宁远城下袭扰,到时候我就报奏洪承畴说,宁远团练的兵力仅仅够守城的,攻不出去,这样就不用调动了。”“是,奴才明白。”“这些年你的女真语没有扔光吧?”萧裕笑了笑道:“说汉语确实多了些,不过您忘了,我当年可是宰相,虽然不如完颜希尹,但也算是奚族中的佼佼者,这吃饭的家伙式怎么能说忘就忘呢?”此时各级军官已经集结在了帐外,只等吴长伯出去训话,他披上一件沉重的锁子甲,匆匆走了出去,将洪承畴的指令复述了一遍,众军官巴不得早日撤到天下第一雄关去,那里食物充足,又有足额的兵饷,哪里像这,一片荒凉的光景。吴长伯清了清嗓子道:“行了,就说这么多,大家马上各自回营,清点辎重,明日午时拔营回大城。”说着给萧裕使了个眼色,萧裕会意,急速奔向自己的营帐,取出一件女真人的长;袍,裹进包袱里,匆匆向辕门外走去。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亥时,刚一进到营盘就敲开了吴长伯的帐门:“主子,办成了。那皇太极说感谢您的里应外合,明日辰时会派一旗兵力来侵扰宁远大营,若有人来‘救’就会退去,如果没有则在此驻扎一个月以上,绝对不会让您和山海关的人合兵一处的。”说着掏出一只大木盒来,递与吴长伯道:“这是皇太极命奴才转交给您的礼物。”吴长伯接过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一尺长的长白林下参,他呵呵一笑道:“他还真会做人,得了便宜也知道回报,把这个东西再加上之前其他营孝敬的东西,一股脑的送到京城去,给锦衣卫的田弘遇,这祸国殃民的事就该让他这样的小人去做。”“是,奴才明白。”宁远城外那茂密的森林,正影影绰绰的被疾风使劲的摇曳,吴长伯单独来到城上,望着逐渐升起的大雾,不由得叹息一声:“这辈子过的好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