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繁忠把手插进口袋,看看天上的月亮,岔开话题:“燕玫,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多亮。”
张燕玫突然想起中国有个着名的女作家张爱玲,她写过一个中篇小说《金锁记》,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小说里的话:“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她的心感到一阵苍凉,不禁把张爱玲的小说说出了口:“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
黄繁忠马上笑着说:“《金锁记》。没想到你也喜欢张爱玲。”
张燕玫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以前其实我不喜欢张爱玲,比起张爱玲,我更喜欢萧红。”
黄繁忠马上接话说:“我也是哎,我也喜欢萧红。不过可惜,萧红命不好,三十岁就死了。”
张燕玫心里突然袭来一阵难过,读初中的时候,她觉得三十岁是个好老好老的年纪,现在,她自己都已经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三十岁,原来竟然可以这样近。
她的胸尖锐地疼起来,疼得她忍不住拧紧眉心。
黄繁忠以为张燕玫不喜欢萧红,也不喜欢听死啊死的,于是又岔开说:“不过,萧红能得到鲁哥迅的帮助,也算幸运。”
张燕玫忍着疼痛,笑了笑。黄繁忠的话提醒了她。鲁哥迅绝不是乔增德。乔增德绝不是鲁哥迅。她看过萧红写的鲁哥迅,虽然笔法稚嫩,但是以萧红的性格,她还不至于要去拍鲁哥迅的马屁。萧红笔下的鲁哥迅,那是一个多么平易近人爱护后辈的人啊。
她感慨着说:“是啊,要是没有鲁哥迅,那萧红的天才也就像有些星星一样,淹没在黑暗里了。”
“不过,可惜。”黄繁忠拍一下桥上的栏杆,抬头望着月亮,没有说下去。
张燕玫才发现,黄繁忠的神情凝重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她大着胆子问道:“可惜什么?”
黄繁忠转过身,看着她,认真地说:“可惜,鲁哥迅这么好的人,却被一些所谓的研究者糟蹋了。他如果在天有灵,不知道那根战戟一样的笔会写出怎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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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玫的心骤然砰砰跳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是有人故意借着鲁哥迅研究的名义“徇私枉法”呢!她的眼前现出一丝明亮,像一线生机。
她忘却了胸部的疼痛。
黄繁忠又把手插进口袋,故作轻松地说:“燕玫,我退学后,要重新参加考试,我要去瀛京,重新读瀛洲文学。朝北,长天,天高皇帝远,太容易被人一手遮天。瀛京才是瀛洲文学最重要的阵地。我要去瀛京。”
黄繁忠眼中繁星闪烁,张燕玫把想说的话又咽下去。
黄繁忠眨眨眼睛,说:“燕玫,你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觉得我白白浪费了这两年的时间?觉得我有些任性?”
张燕玫笑笑,没有否认。她觉得黄繁忠就像能看到她的心一样。
黄繁忠继续说:“我的父母也是这样想的。我跟他们说不清楚。但是燕玫,我总觉得不能再在长天,这个地方很。。。。。。邪恶。”
黄繁忠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他想起乔增德,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张燕玫听到黄繁忠这样说,她放心了。她没有表明她同样的感受,但她在心里,把黄繁忠看成了“自己人”。
黄繁忠想起宗天弘,他攥紧栏杆,粗糙的木制纹路剌得手生疼,可是,好像身体上疼,才能减轻他心里的疼。他抬起头,看着月亮,伤感地说:“月亮什么都知道,可她什么都不说。她就那样千百年地存在着,照完古人照今人,我觉得她倒是残忍。”
张燕玫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月亮的白光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一阵薄云随风漂浮,遮住月光,他们的脸就暗淡下来,薄云又经过去,他们的脸也跟着又显出白来。
张燕玫轻轻说:“繁忠,我支持你。我要在这里熬到毕业,我必须拿到这张学位证书。”
黄繁忠转过身,拉住张燕玫的手,惊喜又感动地说:“燕玫,你是第一个表示支持我的人。希望有那么一天,三十岁,四十岁,我们能在瀛京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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