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容烨掌掴自己的手缓缓停下,大殿内又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蒋婷看着那青紫肿胀的脸,心里好似如刀割后又撒上盐水一般,痛到似乎要窒息。
蒋婷情绪激动到胸口起伏,她嘶哑的嗓音不断哽咽,“你,你这个逆子啊!如果我知道,你长大了会变得疯魔,会烂泥扶不上墙,我当初就应该将尚在襁褓的你一把掐死,也好过你我现在变成如今这样。”
“呵哈哈哈哈……”蒋婷苦笑出声,她笑的凄苦悲恸,蒋婷仰头质问,模样近乎癫狂,“老天爷啊,我前半生因为容钰而过得苦不堪言,后半生你为何又要如此折磨我?”
容烨见着好似疯癫的蒋婷,他头脑一热,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心里惊慌不已,恐惧和害怕涌上心头,他急忙唤道:“母后!”
“不要叫哀家母后……”蒋婷吼叫打断,她冷笑一声,面目狰狞,厉声哀嚎,“我是上辈子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今生才会生出你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的逆子。我真后悔啊!建兴二十年,在你出生时,我没掐死你!”蒋婷稳了稳情绪,她咬牙,“你滚,你滚……你滚了之后,就别再来祈寿宫了。就当哀家,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容烨内心最恐惧的就是怕被人抛弃,特别是害怕被蒋婷抛弃。
只因容烨年幼时蒋婷常以“不要他”的类似言语来恐吓他,现如今,容烨做了皇帝,他身边有了奚梦儿。
奚梦儿的关心陪伴对容烨而言,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能化解她内心的恐惧。
其实容烨在蒋婷多年的教导下,他又怎会辨不清是非对错,又怎会不知奚梦儿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后,可是,缺爱的容烨宁可纵容奚梦儿在朝堂上胡作非为,也不想奚梦儿离开自己。
毕竟奚梦儿是唯一能支撑容烨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只要奚梦儿不离开他,他就有理由相信,这个世上除了蒋婷那变态的爱以外,还有一种纯粹的爱在包围他。
这种爱似一束光,可以驱散他内心所有的阴霾,也能将他的懦弱自卑给抚平,让他面对外人时,不再胆怯。
容烨看了看火冒三丈的蒋婷,目光低沉,心里虽痛的似要碎掉一般,但身为帝王的骄傲还是不允许让他低头向蒋婷认错。
因为在容烨心里,自己从来都没错,错的是蒋婷,是蒋婷毁了他的一生,该道歉的人是蒋婷,该低头的人也是蒋婷。
容烨转身,目光微冷,头也不回的离去,侯在门外的王石见此,也低眉顺眼,脚步加快,急忙跟上。
祈寿宫在容烨离去后,又恢复成一片平静。
天气阴沉,黑云笼罩。
空中卷起阵阵寒风。
街道中央,百姓被身穿黑衣,腰挂大刀的御林卫给拦在两旁。
御林卫面容冷酷,身材高大,他们恭恭敬敬站在道路边,有条不紊的站成一长排。
中间是一群身穿盔甲,腰配长剑的士兵押着五十多个身穿囚服的男子。
五十多人中,走在前面的男子最为显眼。
浓眉大眼,阔嘴方脸,身材伟岸,肤色古铜。
男子脖颈间还戴着一枚银白色的平安锁。
一旁的小摊上,白清兰坐在茶棚里的椅子上,她手上还端着一碗温热的清茶。
秋风萧瑟,将她碗中的茶水吹的泛起涟漪。
坐在一旁的两个男子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听说了吗?这次科举,被南帝榜案牵连的人不少啊!”
“谁说不是呢?这次科举除了娄相,陛下念其老迈,准他辞职回乡外,余下监考的五十几人全被陛下斩了,这其中就连前几日中榜的新科状元贺峖都没能幸免。”
一个身穿蓝衣的中年男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当今陛下虽不如先皇能驰骋疆场,但却继承了先皇的狠辣。老师在朝堂上门生遍布,迟早会引起陛下的猜忌。所以颂之啊,你要好好想想今后了!”
中年男人口中喊的颂之原名石颂之,石颂之生于云州,虽是个一穷二白的穷书生,但才华横溢,才高八斗。
顺德八年秋,二十二岁石颂之来到蜀都参加考科。
顺德九年春,科举张榜时,石颂之考中了进士。
石颂之初来蜀都时,见到的第一位好友,便是此刻与他闲聊对坐的宫涛。
宫涛年长石颂之七岁,石颂之在见到宫涛的第一眼,两人便相谈甚欢。
后来在两人的深入交流下,石颂之才知,宫涛和自己一样,出身寒微,但心里却有凌云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