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说显眼也不显眼,但如果说藏得极其绝妙,能让西泽一直忽略到现在,也非常不现实。
——只是体贴地留出了安全线,不想逼迫他罢了。
很多事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不管怎么样,生活都要继续,所有隐秘的伤疤都有不见天日的余地,也不一定要被彻底「治愈」。
耶尔摩持了那个陶瓷罐半眙,将它塞进了背包里,开门走了出去,西泽已经穿好鞋在玄关等他了。
「走吧。」
他们居住的社区位于城市中心,闹中取静环境极好,周围有很多广场和高楼大厦,但耶尔的目的地并不在这里。
他们回到了原先住所旁边的广场,在一片燥热的夜风中下了车。
「好久都没来了,没想到这里的变化居然不是很大。」
耶尔从久远的记忆里扒拉了一下,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恍惚中有种跨越了时空的感觉。
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吃饱了饭后,三三两两来到这里逛一逛,吹吹夜风消消食,生活方式十分惬意。
「在这里坐一会。」
耶尔按照记忆找到了那张长椅,拉着西泽坐在椅子两端,面朝着广场上热闹的人群。
微凉的夜风拂过额前的碎发,于闷热中带来一丝清凉,却吹不散这浑然一体、热闹喧嚣的人间景象。
「上次从皇宫里『私奔』出来,我们也是这样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耶尔用手撑着下巴,神色有些怀念。
西泽也想起来了,回忆还是美好的,但他对于这个词语,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不太自然,「咳,也不算是私奔。」
「是吗?」
耶尔歪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后面奥格斯格还到处找我们,没想到是在后花园里找到的。」
「他说那地方是宫里的侍从偷情的地方,非常隐蔽,氛围又好,每次路过都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西泽瞳孔微颤,耳朵微妙地涨红了。
耶尔啧了一声,伸手感受了一下他耳朵久违的热度,「你明明也知道的吧。」
他们说说笑笑了好一会,许久才慢慢安静下来。
耶尔微眯起眼普,往后倒在椅背上,遥望着头顶广大而深沉的夜色,突然轻声道,「虽然没什么好说的,但想了很久,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我以前……总是不愿意早早回家。」
他斟酌了许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里面没有一丝活气,像是一具死气沉沉的棺材,一不小心就会把我埋葬在里面。」
「偶尔做完了实验早早放学,我就会来到这里坐几个小时,看这些活力满满的大妈大姐跳舞,看小孩子们打闹、穿着旱冰鞋飞来飞去,小摊贩摆好五颜六色的玩具……还能闻到烧烤和各种宵夜的香气。」
「光是就这么看着,都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是这众生百态中毫不起眼的一部分,可以随便露出笑容或流下眼泪,也没有人会察觉。」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广场是他曾经的避难所。
「我会知道的。」
耶尔偏地听见这么一句话,转过头看见西泽无比认真的侧脸,一字一顿地道,
「不管是笑还是哭,至少我会知道。」
他静了一瞬,而后忍不住笑了笑,语气轻松地道。
「其实我觉得我心态还是很好的,不会因为孤独而迎合别人,强行融入人群中,强加痛苦折磨自己。」
「我有想要达成的目标,有很多必须去做的事,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励力去做到,不需要关系很深的朋友或爱人也没关系。」
「但人终究是群体动物,或者说从生病的引线埋下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一步步迈入深渊,需要一双手或者一段陪伴的时光,才能慢慢走出去。」
就像斯蒂芬?茨威格所说——「为了保持自我肯定,我们至少需要从一个人身上获得亲近的、鲜活的、可见可感的、近在咫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