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同情、不是怜悯,也不是浅尝辄止的喜欢,而是深切的爱。
而他因为各种原因,或许是害怕受到伤害,或许是怀疑一切,又或者是已经无法主动爱上任何人,最终成为一座被淹没的孤独小岛。
耶尔停顿了很久,仿佛正陷入标种怀念中,轻易无法自拔。
好半响,他突然打开背包,拿出了刚才回卧室后带上的小狗罐子,放在自己和西泽之间的位置上。
「我就是在这个广场和这张椅子上,遇见汤圆的。」
那是一段鸡飞狗跳的热闹回忆,也是无比珍贵而美好的生命历程,像是平静水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灰暗生活尽头抓住的一点滚烫萤火。
「那段时间的快乐,比我前半生获得的快乐还要多,几乎像是一场梦一样,让我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深渊了,但……后来出了意外。」
耶尔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讲述了最终结局,一直到最后,才泄露出一丝压抑至深的痛苦。
「我一直很自责没有保护好它。」
如果那时候将门彻底反锁就好了,如果时刻注意房子里的监控就好了,如果找的时候快一点就好了……无数的悔恨收紧绞索,成为无法醒来的噩梦。
耶尔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我是个很不称职的主人。」
有那么几分钟,他和西泽都没有说话。
外界的一切热闹都和这里无关,他们像是掉进了时间的缝隙里,面对冰冷又残酷的命运,唯有无言。
只有那小狗罐子始终笑着,吐出一点舌头,好像还是在面对最喜欢的主人时,摇着毛绒绒的尾巴,满心欢喜和热烈。
耶尔还是慢慢说了下去。
「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于一种混乱和恍惚中,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又认定汤圆没有死,只是贪玩跑去了其他地方。」
「清醒的时候我记得抽届里的骨灰罐,每天都会擦一下灰尘,不清醒的时候我的记忆很模糊,也许在外人看来我是正常的,但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直到某一天,我发现抽屉里的骨灰罐已经很久没有擦过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压在下面的照片也泛黄了」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也许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耶尔将视线收回,落在身旁神色凝重的西泽身上,笑了笑安抚道,「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还是很惜命的。」
后来就是休学、治疗、打工,这么疗养了小半年才再次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却在那的一个月后猝死在了实验室里,然后穿越到了虫族。
感觉又倒楣又幸运,又或者该叫绝处逢生。
「也许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可是一旦病好,就再也看不到幻觉里的小狗了,所以任由自己浑浑噩噩了那么长时间。」
「可是现在,我必须要好起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我有了新的、没办法放下的牵绊,我想要为他也为自己搏出一个光明的未来,所以必须要重新出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曾经以为遗忘和放下都是一种背叛,但现在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故事已经结束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不管怎样它终于结束了,我不想再无止境地沉溺其中了」
那些曾经经由岁月和爱的洗涤,剔除了表面的悲惨和痛苦,只剩下最为温暖瑾璨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化为成长的血肉和骨骼。
它支撑着耶尔走过一段又一段的路途,直到带着幸福回到原点。
「明天我们去医院,然后试着停药吧,那些药太苦了,而且总是让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和外婆。」
耶尔转头看着西泽,眯起眼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来,「我一直很想把你介绍给她们,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
西泽微红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哑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