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和云落全都立马看了尤千紫一眼,只见尤千紫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仿佛楚汉所讲的人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
“发现女儿失踪以后,你程爷爷立即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匆匆忙忙地告诉我,孩子找不见了,他担心孩子的失踪可能和那个制毒贩毒的组织有关。他还告诉我说,公安局内部也有他们的人,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保住女儿的性命,他嘱咐我千万不要动用警察,而是等待他的消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给我打电话,竟然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打完那次电话以后,你程爷爷就说啥都联系不上了。
再然后,咱们公安局就接到了制药厂的报案,报案人点名道姓地说你程爷爷盗窃了制药厂的一笔巨款,并带着女儿携款叛逃到远东去了。
“接到报案,我亲自带人到制药厂彻查这件事,没想到人证物证俱在,并且越是查下去,你程爷爷的犯罪脉络就越清晰,包括父女二人去远东的乘车信息都查出来了,证据链完美得就像你程爷爷真的做了叛国贼一样。为了弄清真相,我曾几次向上级公安部门要求出国彻查,但最后都被驳回了。因为当时的情况,跨国查案真的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
云落脱口而出:“我原来还奇怪千紫姑姑为什么始终都这么低调呢!
原来是怀揣着深仇大恨啊!”
楚汉继续说:“正如你程爷爷猜测的那样,我们公安局内部出了内奸,所以他暗查制毒窝点的事情,很快就让那个犯罪团伙知道了。为了拉拢你程爷爷,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设局,想让你程爷爷与他们同流合污。可你的程爷爷那样意志坚定的人,哪能上他们的套呢?拉拢不成,他们黔驴技穷了,就下了黑手。他们先是利用国外的组织,把你千紫姑姑拐骗到了东缅,在拐骗的过程中,还故意留下了线索,把你程爷爷往国外引。为了解救女儿,你程爷爷不得不‘非法’出境,仅仅两天的时间,就追踪到了东缅的瓦里。在瓦里,我有一位名叫虎子的战友正在那里经商,你程爷爷在虎子的帮助下,终于打听到了女儿的下落,可就在解救的时候,出了岔子。为了保护女儿,你程爷爷让虎子带着女儿先跑,自己则把追赶的人引到了东缅瓦里的一个山洞里。直到两年以后,我们才在那个山洞里找到了你程爷爷的尸体,你程爷爷死得很惨,脑袋都被人砍下来了。”
尤千紫慢慢地低下头去,尽管她的眼圈红了,但眼睛里面并没有泪。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所面对的犯罪团伙,势力到底有多大,能力到底有多强,他们真的是通着‘天’的。为了保存自己不被他们伤害,这么多年来,你千紫姑姑一直隐姓埋名,在国外上学。她之所以放弃了国外优越的工作条件,回瑶城开办了这个企业,就是为了给父亲搜集证据、申冤报仇的。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质疑我和千紫的关系,而我们始终都不向人解释的原因。”
楚河问:“这件事我奶奶知道吗?”
楚汉说:“这么大的事你奶奶怎么会不知道?你千紫姑姑抱着她爸爸的骨灰盒,从东缅回来时,一直在咱家秘密疗养,直到后来联系上了你千紫姑姑的母亲,才把千紫送到了远东。包括尤千紫这个名字,也是你奶奶给起的呢。其实,在你奶奶的心里,千紫早就是她的亲闺女了!”
楚河神情特别地看了尤千紫一眼,正巧尤千紫也在看他,二目相撞的一瞬间,尤千紫突然凄惨地冲楚河笑了,立即笑出了楚河的两汪眼泪。
楚河百感交集地说:“千紫姑姑,你原来遭受过这么多的磨难啊!可你怎么……”他突然又把话止住了。
“你想说什么?”尤千紫神态平静地问他。
楚河的脸突然红了,垂着眼睛说:“刚才我爷爷骂我短练,我还有些不服气呢!可听了千紫姑姑的经历,我就不能不承认自己短练了。和千紫姑姑所遭受的苦难相比,我所经历的根本就不算个啥事!可我却这么……这么脆弱,真是羞愧。”楚河越说,头垂得越低。
尤千紫突然苦笑了:“任何坚强,都是被逼出来的。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哪有什么天生的如钢似铁?如果将来我也有儿女,我倒宁可希望他们一辈子都‘短练’呢。”
楚汉慈爱地看了楚河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坚强是磨炼的结果,但遇事冷静,能够自救,的确是你千紫姑姑与生俱来的智慧。
如果没有这种智慧,当初她在东缅就死定了。我那个名叫虎子的战友,我非常了解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当他得知你程爷爷遇害后,就打起了你千紫姑姑的坏主意。要不是你千紫姑姑事先预测到了这一点,及时给我邮来了一封特殊的信,我怎么能想起去东缅解救她呢?”
楚汉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交给尤千紫。尤千紫什么话都没有问,拿过钥匙就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尤千紫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档案袋。楚汉从档案袋里面翻找出一张复印纸,交给了楚河和云落。
展现在两个人面前的,是一行小孩子写的字,从潦草的字迹可以看出写字人的匆忙。虽然复印纸是平平展展的,但从复印的印痕上,依然能清晰地看出那张不规则的信纸上的纵横褶皱。
信纸上仅仅有九个字——我在虎子这里,小花痴。
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
云落不禁脱口说道:“这哪是信啊?简直是暗语!”
尤千紫微微叹息了一声说:“我寄住在虎子叔叔店里的时候,虎子叔叔一直防我像防贼似的,不仅限制我出门,也不给我一分钱零花钱。所以往出邮这封信,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周折。之前,我爸爸嘱咐过我说: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楚伯伯,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但你和你楚伯伯联系的时候,也要注意方式,因为他的身边有奸细。所以为了既把消息传给楚伯伯,又不让别人弄明白啥意思,我就只能这么写了。”
楚汉赞赏地看了尤千紫一眼,微笑着说:“你们可别小瞧这九个字,这里面可是蕴含了太多的信息呀,我当时一看到这信,就啥都明白了!”
“小花痴?”楚河惊异地看了尤千紫一眼。
尤千紫的脸便微微泛红了:“我妈妈出国以后,因为爸爸整天忙,常常几天看不到人,所以那时的我,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记忆中总是脖子上挂着钥匙,独自上下学,别说没人接送了,放学后还得自己生炉子做饭。你奶奶见我实在可怜,就经常把我叫到你们家里来,给我做各种好吃的。记得那时,你们家的花瓶里,总是插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我不仅喜欢那些鲜花,也喜欢那些花瓶,每次吃完饭,都要站在花瓶前痴痴地观望半天,连家都不愿意回,董事长就经常叫我小花痴。”
云落看了看楚汉面前的档案袋:“这个档案袋里装的都是证据吗?”
楚汉凄惨地一笑:“这些都是我和你千紫姑姑搜集到的,但要证明你程爷爷的清白,还差很多。”
云落说:“楚爷爷,今天如果不是亲耳听您说,我真的难以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可当年那些杀害我程爷爷的犯罪分子至今还都逍遥法外吗?”
楚汉点了点头:“不仅逍遥法外,而且一个个的,还大多活得很光鲜很滋润呢。”
楚河突然问:“有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那些含冤受屈的,都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您和千紫姑姑都这么成功、这么有钱了,这个深仇大恨你们怎么就报不了呢?难道这个世上,还有靠钱摆不平的事吗?”
楚汉说:“这件事还真就不是有钱就能够摆平的!因为他们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准确地说,是这个团伙的幕后老板的势力太大了。这一晃,我和他都暗斗多少年了?尽管我和千紫搜集了这么多的证据,可迄今为止,我却连这个人的一根毫毛都无法撼动。但你们放心!现在咱们国家正在打老虎拍苍蝇,我相信这起冤案,很快就能拨云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