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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那年秋天(第5页)

我说,召召你会耍水吗?

召召说,这么旱的天,我到哪里去耍水?

我说,你不会耍水你怎么救我?

召召说,我不救你谁救你?

召召的口气很大,义无返顾的样子。我说,召召你真想救我你就下去,我先救你,你再救我,你敢不敢?这水大概还不至于淹死人,我想来个恶作剧,和召召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召召脸上立时黑里透红,显然是有一些兴奋。召召说这是真的?我说是真的我不骗你。召召便不再说什么,毫不犹豫地向沟岸前紧走了几步,还没等我喊一声出来,召召就不见了。沟岸边只剩下召召的那双方口黑布鞋,黑布鞋像两只搁在沙滩上的小巧的船儿,很能让人生发某种灵感。汹捅的洪水或许因为一个女子的缘故,由粗暴而变得多情,将召召掀入水底托上洪峰,颠来倒去反复地抚摩揉搓着。不识水性的召召顺流而下,在水里沉浮得十分耐看。女子在水里更像一条优美的鱼,我第一次有了这样的重大发现。我在沟岸上漫步倘佯,笑得开心至极,欣赏着自己导演的杰作。

召召在水里咯咯畅笑。

召召的白牙波光闪闪。

召召的黑发在水面上飘浮。

召召伸出黑亮的胳膊向我招手……

后来,召召就彻底地消失了。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我才

恍然醒悟,我大喊一声召召我来救你,一个鱼跃腾空跳起,扎进水里到处摸索。我将召召拖到沟岸上,瘫软的召召两眼紧闭呼吸微弱,手心里攥着一把枯草。水淋淋的召召,水淋淋的我,我不得不把召召放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包括那对发育得很好的乳房。召召原本柔软的小腹此时却变得膨胀和坚硬了起来,像一块圆滚滚的鹅卵石。召召开始大吐不止,黄水四溅,吐过之后大快人心。召召两眼迷迷离离地看着我,露出疲惫的微笑,嘴角还沾着几颗完整的黄米粒儿。透过浸湿的衣服,我能体会出召召浑身热得像一盆火,一盆看不见的火。

召召说,你真的救了我。

伴着很好的阳光、沉默的沙梁和奔腾的洪水,召召躺在我的腿上静静地睡去。我没有叫醒召召,就让召召做一个大富大贵的好梦吧,我这样想。在我的这一番祈祷中,皮条大叔的半个身影正在从对面的沙梁上隐去。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那一串特征突出质感很强的脚印,彻底粉碎了我的臆想。天旋地转金蛇狂舞,我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深深恐惧。在我极度不安的颤抖中,躺在腿上的召召又面口袋一样掉在了地上,身上沾满了细碎的沙砾,几经折腾的召召变得狼狈不堪人鬼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去的,对面的黄泥土屋幻化为电影里那种坚固的碉堡,从射击孔伸出的枪口不偏不倚瞄准我冰凉的胸口。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声枪响和那颗致命的子弹。

召召让水呛过后就病倒了,躺在炕上发烧昏睡,喝了酸胖汤就吐。

在召召病倒的日子里,我等待着皮条大叔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大发雷霆,把我撕成碎片,替心爱的女儿出这口恶气。

守候着召召的皮条大叔脸色阴沉默默无声,坐在炕上一根接一根吸烟,土屋里终日烟雾袅袅。不是为了逃避,而是出自于内心的歉疚,我包揽丁一个牧羊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必须完成的全部活计。召召大病初愈起身下炕,手扶住门框迎着秋天的太阳默立许久。召召瘦了整整一圈,原来那个丰满的召召好像突然不存在了,瘦了的召召脸色苍白长发乌黑,反而显得比以往清秀了。召召的眼睛在四处搜寻,瞄过太阳瞄过天空瞄过羊群瞄过皮条大叔,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太阳很好天空很蓝羊群很白皮条大叔很沉默我很孤独,孤独的我在阳光下投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召召轻轻地说,是你救了我,是我不小心掉进了水沟里。

召召说得平静自然,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召召的话像牧羊鞭子抽打着我,使我更加无地自容,愧对召召和皮条大叔,可我又缺乏足够的勇气说明事情的原委和真相。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存在,召召你知道吗?在我没有介入你们的生活之前,你们不是生活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波动吗?也许召召的生活就应该是那样而不是这样。召召应该有一个好男人好丈夫,这也许是生活对召召最高的酬报。

我衷心祝愿召召能够遂心如意。

这场秋雨下得还算及时,让皮条大叔的预言得到了证实。

大雨过去便是大晴。

大地饱受雨水的浸润和阳光的温暖,草滩上很快铺展开大片的葱郁,漠野黄绿相间,风景这边独好。皮条大叔还说过千年的鱼籽万年的草籽这样的话。草滩上早就播下了生命的种子,只要有雨水就会不遗余力地展示出收获的希望。各种各样的灌木,还有硬扎扎的草,在各自的群落里同生共长争奇斗妍。草真的是长疯了,一天变一个模样,从皮条大叔黄泥土屋的四周漫漶开去,又形成包围之势,把我们的眼睛都染绿了。

皮条大叔的脸色不再阴沉,不再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哼着“东方红起了升太阳”,其乐融融。这段无酒可喝的日子,让长疯了的秋草给填充得饱满而洒脱。召召也一天天恢复着往日的丰满,但是很少说话,显得心事重重,那场大病似乎又让召召变得成熟了。既然是沙漠的女儿牧羊人的女儿,就不能那么娇贵,尽管正儿八经地病了一场,召召还得下滩放羊上井饮羊,这种格局不可更改。皮条大叔从屋角的一堆破烂里找出几把镰刀,蘸着盐水霍霍地磨将起来,土屋里喧响着金属与石头剧烈磨擦的声音。镰刀封存得太久了,无雨无草的岁月让镰刀老钝而铁锈斑斑,现在想磨出锋利的刀刃肯定要费一番功夫。皮条大叔说,再过些日子就是打草的时节,秋天的草长得疯,黄得也快。打草的地点选在芦草湖,那里的草会长得更好,是你想都无法想的好。到芦草湖去,我开始期待着,期待着去适应另一种新奇的生活。

那次“洪水事件”后,我对召召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不再拿召召开心取乐,表现出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严肃和深沉。召召下滩放羊去了,我就坐在屋顶上四处眺望,却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眼里当然会有远去的羊群和召召的背影。羊们死去了多半,羊群已经是很小了,召召有时候在草滩上端坐不动,大部分时间要跟在羊群后面踽踽而行,向更远的草滩走去。我不清楚召召是不是也看着屋顶上的我,如果看着,我肯定像是一截黑色的烟囱。正午的阳光下,空气是晃动着的,像透明的海水那样。在晃动的空气中,召召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一些跳动,有一些飘摇,后来就缓缓地飞了起来。远方是深冥的,遥遥无期的,召召正向那里飞去,头都不回的样子。这时,我会控制不住地想到召召的母亲,大概召召的母亲就是这样离去的,那时召召还很小,皮条大叔还很年轻。召召母亲的离去,让一个原本完整的家突然地破碎了,留下久长的缺憾和深藏的苦痛。这样的苦痛,召召的母亲肯定是要带走一些的,却将很大部分留给了召召和皮条大叔,然后细嚼慢咽。这需要用一种坚忍来消磨。

阳光在草滩上无声地滑行着。秋草之所以长疯了,实在是因为它的生长期很短,它不得不疯长,而且必须完成从孕育到成熟的全部过程,然后播下新的生命的种子。秋草是短命的,秋草也是悲壮的,因此秋草的气息中过多的蕴蓄着死亡的意味。坐在屋顶上的我,似乎已经闻到了这种气息和味道。我又被一种鸟叫声惊醒,一对我说不出名堂但很美丽的鸟,驻足在我对面的烟囱上。它们不时地用尖细的喙梳理对方的羽毛,用我们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喁喁相诉。这是一对恩爱夫妻,它们巢居在一起,厮守着共享着这个秋天带来的短暂而安宁的幸福时光。

来到皮条大叔的牧点这么长时间了,我想我必须主动找点活干干。

我选择了脱土坯,屋后的坑凹处积存下不少的雨水,说明水下的土质很好。目的非常明确,召召应该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黄泥土屋,不一定很大,却可以让召召住到出嫁成为别人的新娘子。当我向皮条大叔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后,皮条大叔大笑着连连点头,然后说你不去芦草湖了吗?我说我改变了主意,我要亲手给召召盖起一间土屋。

我没有脱过土坯,让皮条大叔示范了一下,我便如火如荼地干了起来。从早到晚,我端着重达几十斤的坯模来回穿梭,几天过后我感觉自己像是掉了一层肉。但我必须坚持下去,我要实现自己的诺言。皮条大叔说,我没有看错人,你是个好小伙子,盖了房就给你住。皮条大叔说着话,两眼在我和召召之间扫瞄。我明白皮条大叔话里包含着的深长意味,但我懒得解释什么。皮条大叔见我表情冷漠无动于衷,又说下雨了有草了羊也胖了,杀一只吃个狗日的新鲜。到皮条大叔的牧点上,我还没尝过羊肉的滋味,最奢侈的是吃了一顿酸奶,可我现在对羊肉没有任何兴趣。脱土坯确实是太苦太累,却不需要精微细致的大脑思维,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脑力劳动。于是我在干活的时候,大脑和手脚居总是不能协调一致,二者始终处于分离状态,裸露的手脚被粗笨的工具弄得血迹斑斑。皮条大叔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不能不对我有所触动。也就是说,假如有那么一天,当我突然出现在小城,突然出现在父母和小妹面前,身后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牧羊女,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结论是不得而知。

放羊归来的召召给我送来茶水和面饼,有时还有一包纸烟。召召并不急于离开,却又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每当我弯下腰去,就能清晰地觉出另一种光线在我裸露的脊背上默默滑行,有时是抚慰,有时是询问,有时甚至是叹息,却无一例外的是一种关切。这种关切无疑是温暖的,在我十八年的短暂生涯中,我只在母亲那里得到过,尽管很少却让我思之久长。井槽上围满了白花花的羊,召召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喝过了,才转身向井上走去。每逢这种时刻,召召就像一个生命的守望者,端坐在我内心的一片黄昏里。

后来,那吊两块青石板的卧杆吱吱呀呀地响了,穿过虚空朝我飘来,很像是一块肉被挤碎,唱着一支血淋淋的歌。

我到队上驮口粮买煤油去哩。召召对我说。

我说,还买烧酒吗?

召召说,想喝自己买去。

我说,去就去,我还要买几节电池。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

天还没怎么亮,只在东边露出一层很淡的鱼肚白。天气已经变得冷了,站在这种秋天的早晨里,我得缩着脖子。我们套起驴车上道了,路途不远不近,走一个来回恰是一天时间。牧点都以大队部为中心呈辐射形分布,大队部有粮仓有代销店有民办小学校,有相对多的房屋和人。皮条大叔有一架小板车,小板车的轮胎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两个辐条也所剩无几的铁箍。铁箍黑锈遍布像出土文物,因为基本保持着圆的几何状态,还能够围绕轴心艰难地运动。青骟驴担当了此次重任,只是车子太过破旧,壮驴拉破车,怎么看都很幽默,像一幅漫画。

召召坐在车盘的前面,我坐在车盘的后面,我们背对着背让清早冰凉的空气在两张脊背之间形成隔层。我们一言不发,除去车轴的吱呀声和青骟驴颈间那颗铜铃的丁当声,再没有任何声音。偶尔的一阵轻风拂过,真切地告诉了我们的存在,却又如同隔着一个遥远的梦境。我们坐在同一张车盘之上,像是一次偶然的相遇,又似一对怀有仇恨的敌手,小心翼翼地准备着在某个时刻谋杀对方。路途漫漫,我们走过一程又一程,让两道深陷的车辙在若隐若现的小路上曲折地延伸。太阳终于出来了,霞光把一迫道沙梁染成红色,仿佛是太多的血从缺了一角的天上泼下来,恣肆地胡抹乱涂,然后渗透沙漠溶为大块大块的金黄,使这个古老的世界沉浸在博大的静谧之中。

秋草起伏着,却又在宁静中透出一股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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