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叫人请郁善过来,等着的当口,谢晅便问她,“那你往后是如何打算的?”
谢昭不假思索,“自然是收复西北州之后,再助他得天下。”
他付出这许多,总不能叫他亏了去。
谢晅又问:“再往后呢?”
谢昭有了些踟蹰,再启口时,问的却是当年的另一桩旧事,“我记得……我到西北州之后没多久,京中就来信,说他相中了曹丞相家的姑娘?”
谢晅略迟疑,点点头,“前年已经纳为侧妃。”
谢昭心里好像有个破碎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风从破碎的口子往上灌,顶着她的喉口,叫她发不出声音,心中默念了“果然”二字好几次,好半晌,才失笑出声,点点头道:“那甚好了。我如今是个破败的活死人身子,想生养也生养不了,往后倒也不必亏欠他们家一个子嗣。”
嬷嬷每每讲起她娘当年如何因为无所出被她奶奶刁难的时候,谢昭除了心疼,更是心寒。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家?
只是好生奇怪,她此前怎的会有他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人的错觉?他又怎可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磐石之辈?
谢晅好似立即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点一点头,“淮苏州不错,山水好,气候好,大娘子当年也是从淮苏州回来的。淮苏州众多才子,人中龙凤比比皆是,世上男人如此多,也不必非得李容治一个。咱们一同退了,住到淮苏州去也好。”
不做皇家的亲家,他倒是想得开,反正他有一手做木匠的好本事,去哪儿养不活这一家人?
但谢昭笑一笑,“现国多大?我孤身一人好办事,想去哪儿不成?”
谢晅眼神一凛,“一人?”
谢昭这会儿倒不迟疑,极快地点点头,“等找到谢不留,收复了西北州,我带谢不留回雀州,他之前说过两次,死后想埋回故土。京城……不是他的家。谢家有你、有二哥哥,就够了。我是一个死了的人,就该接着死下去。”
讲到最后,声音低下去。
谢晅纠结许久,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郁善进来的时候,便见二人之间的氛围颇为诡异,但谢昭派去的人说,这一趟将谢晅治好了,可给他二十两银子,他便仍旧是高高兴兴的模样。
谢昭回了趟房间,换了部下准备妥当的蛮夷婢女衣服,将自己拾掇了一下,尽量往一个被卖到蛮夷做奴隶的现国女子上靠,才回到榕树门板那儿,便见谢旼拉着已然又画妥了的今海儿站在门板一旁,同谢晅和郎良弼说着话。
谢昭见谢旼一身蛮夷士兵的打扮,还觉得惊奇,“你今日同谢南山玩的什么游戏?怎的穿了一个蛮夷兵的衣服?”
谢旼有些烦躁,将身上的盔甲又扯下来,重重扔地上,斥责郎良弼道:“这不成啊!郎良弼,你见过哪个蛮夷士兵是现国人的?别小爷我还没走到,被人认出是假的,一刀把我杀咯!”
这一番动静,将怯怯软糯的今海儿惊吓不小,往谢昭身后躲。
谢昭一边回身满意打量准备妥当的今海儿,一边问谢旼:“你要穿成一个蛮夷人到哪儿去?”
谢旼没好气翻她一个白眼,“若是没有我,这纸片人像今天这样露馅儿,你能画吗?不能的画你找谁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