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马洛托夫双脚急遽地跃动,并不发招,便也不敢轻易出手。二人相持了一会儿,霍天舒想探探对手的虚实,把后腿往前一点,左掌突然变拳,用“按身炮”朝马洛托夫击去。马洛托夫用右肘一磕霍天舒的直拳,猛地抛出一记“左钩拳”。霍天舒见对手把招发出,急收招撤步,唆地纵出有四尺开外。马洛拓夫往前一冲,右拳挟风,直捣霍天舒的太阳穴。霍天舒拧腰一跳,又闪了开去。马洛托夫见霍天舒不敢还击,更加凶猛地扑上来,两只铁拳闪电般击打。霍天舒并不进攻,只用白猿通臂拳中的五个“祥捉”,前后左右,闪转腾挪地和马洛托夫周旋。二人越打越快,人们只见擂台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影,来回乱晃,恰似两条蛟龙闹海一般。
马洛托夫是个久战沙场的名将,颇有经验。他看出,霍天舒只躲不攻,是在消耗自已的力量。但是,他曾打败过四十几个国家的拳王,从没有遇到过敌手,所以,根本不把霍天舒放在眼里。他对自已的力量很自信,对手瘦小单薄,不会有多大的力量,就是挨他几拳,也没关系。而自已的每一拳,发出去都有千钩之力,只要一拳命中目标,霍天舒不死也得重伤。马洛托夫想尽快结束这场拼搏,每一拳都用十成的力量。他拳似连珠,呼呼直响。可是,霍天舒似“白猿跳润”般的灵活,使马洛托夫招招发空。一会儿,两个人便走了二十多个照面。马洛托夫已觉得浑身发燥,气短心虚,象卸了套的牛,喘了起来。
霍天舒见马洛托夫额头上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儿,嘴也合不上了,呼哧呼哧直拉风箱,心中暗暗高兴。又过了一会儿,马洛托夫的步法开始散乱,出拳也迟钝了。霍天舒知道对手已筋疲力尽,此刻正是自已进攻的好机会。他躲过马洛托夫打来的一个“左钩拳”,突然把招法一变,白猿通臂拳换成了龙形翻子。这翻子拳的特点是:步法灵活多变,拳似流星,快如闪电。因规定不准打小腹以下和用脚踢,霍天舒只好往对手的中盘上下功夫。他的两只铁拳,好似金鸡啄米一般,不离马洛托夫的前胸和两肋。马洛托夫用两肘来回磕挡来拳,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打擂刚一开始,台下的人们都为霍天舒提心吊胆。因为,这两个对手的个子相差太悬殊。特别是武英图和武月婵,心都快蹦出来了。父女俩眼瞪得铃铛似的。随着霍天舒的身影乱转,马洛托夫每发出一拳,二人的心便忽悠一跳。只有笑面阎君尚凤轩,眯着一对老眼,手指拾着胡子,一点不着急。他心中明白,徒弟的功夫是自已亲自所授,决不会被马洛托夫打中,用不了二十几个回合,马洛托夫就得发喘。果然,没有半顿饭的工夫,马洛托夫便威风大减。霍天舒拳路一变,尚风轩高兴得眼都睁圆了,武英图父女也松了一口气。
霍天舒象一只出林豹子,急追猛打,把马洛托夫逼到台角。他知道,此时该用贴身短打了,便往前一蹿,左掌一晃。马路托夫急用右拳来挡,霍天舒的右拳如同一发重炮,狠狠地打在他的小腹上。马洛托夫连退几步险些跌倒。不待他站稳脚跟,霍天舒一个箭步跳到他身边,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左腿落地埋住了马洛托夫的脚根,二人胯骨相贴,马洛托夫再想躲闪已来不及了,他只好伸手来抓霍天舒的左掌。哪知道,霍天舒这招“风摆荷叶”是虚的。他见马洛托夫来抓自已的腕子,便猛一伏身,左臂一曲,同时长腰发力,用左尉尖一点马洛托夫的软肋,膀子往后一闪,连肘带靠,“嗨”地一声呐喊,便把马洛托夫摔了个仰面朝天。
“好!
“打呀,把老毛子扔下台来!
“妈的,看他还吹牛不!”
人们狂呼乱喊,有人把帽子都扔上台来了。
这时,村野正二走上前来,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道:
“不算数。”
霍天舒把手往腰中一插,问道:
“为什么?”
“因为你使腿了。”
“你们只说不准用脚,并没有说不准用腿呀?”
“就是不准用腿,重新打!”
霍天舒正想发火,马洛托夫猛地跳起来,象一只发怒的狮子,挥拳向他打来。
霍天舒眼明手快,忙接手应战。台下乱了起来,人们连喊带骂:
“他娘的,用偷拳打人,算什么玩意儿?
“把老毛子扔下来,看他服不服!
耀武楼的观据合上,总兵方南江也被刚才的场面惊呆了。马洛托夫被打,方南江也噌地站了起来。那些外国领事,吓得吱哇乱叫;卡尔登斯基不住地在胸前划着十字。具有东亚纱厂总经理黄伯南,不动声色,冷静地坐在椅子上。见马洛托夫和霍天舒重新交手,黄伯南从口袋里掏出金表,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二次交手,霍天舒暗暗下了决心,非把老毛子打下擂合去,出出这口气不可。马洛托夫被摔了一跤,更是恼火,想不到自已竞败在中国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手下。因此,他二次进攻更加凶猛,恨不得把霍天舒抓住撕碎。
霍天舒灵巧得象一只轻猿,一边躲着马洛托夫的重拳,一边发招进攻。只打得马洛托夫头昏眼花,晕头转向。他仿佛见四周都是霍天舒的身影,简直不知招架那个才好。正在这关键之时,霍天舒忽然脸上变色,出拳缓慢下来。马洛托夫一见,精神一振,乘机开始反扑。
台下的人们一愣,不知出了什么事,齐声呐喊助威:
“风火小雷神,别松劲呀!”
“快打呀,老毛子要完啦!
刚才,霍天舒正想一鼓作气,把马洛托夫打下合去,忽然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他出拳缓慢下来。他想,可能由于打得过急,气血不调所致。他一边用双拳拨挡马洛托夫打来的重拳,一边暗中调动丹田气,来调息自已的气血。谁知不调则可,越调越觉得腹痛难忍,象有一把尖刀,在肚子里乱绞,疼得他直不起腰来。蜡黄的脸上,滚出了豆粒儿大的汗珠。脚下的步法也不稳了,踉踉跄跄象个醉汉,晃个不停。
合下,武英图和武月婵,急得站起身喊道:
“天舒,你怎么啦?”
尚凤轩也急得把胡子扯断了几根,大声喊道:
“天舒,注意步眼,稳着点儿……”
这时,霍天舒已被马洛托夫逼到擂台前,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选。猛然,马洛托夫一个直拳打来,他忙用立掌来切对手的脉门,不料,马洛托夫的右钩拳,闪电般击在他的胸口上。他只觉得嗓子眼儿发腥,一张嘴,哇地吐出一滩黑血,頓时,眼前发黑,再也看不清对手了。马洛托夫吼叫一声,拼尽浑身力气,一拳又打在霍天舒的肚子上。霍天舒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栽下了擂台。
武英图一个箭步跳过来,伸出双臂,把霍天舒接住。尚风轩和武月婵等人,忙围了上来。只见霍天舒,嘴角淌血把胸前的月白汗榻儿都染红了。人们齐声呼唤:
“天舒,你怎么样?”
“天舒……”
霍天舒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武英图和武月婵,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来,便猛地把腿一蹬,顿时气绝身亡。
武月婵见丈夫死去,心似刀扎油煎一般,猛地扑在霍天舒的身上,号啕痛哭起来。
笑面阁君尚风轩,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徒弟的尸体,苍老的面颊下,淌着浑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