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虐而狂暴的腥风卷起尘沙,霎时杀声震天,短兵相接。
赵磬一骑当先冲向敌阵,普通的长矛在重甲骑兵冲锋下瞬间折断,当他突破入阵之后,数十人被立斩马下,战场之上血肉横飞。
萧云楼同样不甘示弱,陌刀重重劈下,顺着甲胄的缝隙将人劈成两半,与砍瓜切菜无异。
两人很有默契的避开了彼此,一时并未对上。
阵中战马嘶鸣哀嚎,暗红的血迹蜿蜒,腥气冲天,血肉脏器在踩踏间与脚下的尘土融为一体,化作一滩滩黑褐透着暗红的污泥。
虽说安西大军勇猛,比起玄焰军也不遑多让,但如今长安的守军里终究是以十六卫为主,虽也训练多年,但说到底久疏战阵,比起边军仍是云泥之别。
太阳在长安城上绕了半圈,转眼夕阳西下,天边的夕阳越烧越烈,似要将天地焚尽,萧云楼勉力坚持到此刻,已经颓势渐显。
“后退!回城!”萧云楼看着逐渐倒向一边的战阵,眼中布满血丝,已经够了,玄焰骑兵死了不少,攻城器械也被他们破坏了许多,应该能拖延些时候。
兵戈声与马蹄声交错,混乱而又迷幻,似一曲哀乐,为即将逝去的旧朝祭奠。
“传令赵泽风,攻城。”陆擎洲看着前方且战且退的长安守军,敛下了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屑。
于他而言,萧云楼尚可敬重些许,至于这些长安守军……应当随着旧朝一同埋葬。
“是!”军士接令后,策马疾驰而去。
赵泽风是赵磬的侄子,年仅二十二便声名远扬,他年少成名,幼时就被陆擎洲和赵磬带在身边教导。
昨夜子时,赵泽风便已经带着五千玄焰军埋伏到了长安城北面的玄武门外。
玄武门位于长安城正北,直通宫城,可以快速攻入中正殿,不必闯过重重关卡。
“点兵五千,随本王前往玄武门。”陆擎洲从战车上起身说道。
西方最后一抹亮色终于隐退,夜幕降临,长安城寂静的如同一座鬼城,家家关门闭户,连烛火都不敢点上,生怕惊扰了什么,惹来杀身之祸。
咔的一声,几架云梯搭上了城墙,黑暗中,云梯在城墙上投下的阴影似一柄利剑,直直插入长安城的心脏。
赵泽风带着几个亲信,悄声上了城墙,将夜守城墙的兵士斩杀。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一队也顺着地下坑道进了城,待到双方会和,玄武门也已落入赵泽风手中。
城门打开,大军入境。
长安城火光冲天,天幕似被火光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星辰隐没,皓月清辉被烈火刀光吞噬殆尽。
……
“师父,皇城守军已然溃散。”
玉印塔上,谢樽远远望着长安城,如月下深潭一般的眼中映着烈烈火光。
战势如山呼海啸,事已至此他无可阻挡,但长安城的阴暗角落里,他也许有许多事可以做。
“意料之中。”叶安将白子落下,眼神未动。
玉印塔山只剩下些许风声,落子时清脆悦耳的啪嗒声清晰可闻,皎洁的月光顺着塔檐流下,宛如银沙。
棋子一颗颗落下,又一局残局解开,叶安面色冷凝,将棋局留在原地,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案上棋盘胜负分明,谢樽看着叶安离开的背影沉默。
待到月上中天,谢樽偷偷摸到了叶安窗前,确定叶安睡下以后,才悄悄上了玉印塔第七层。
玉印塔最高层藏着一座浑天仪,藏书中说,这里能够沟通天地,通晓宿命,预知未来。
推门而入,金石所铸的星象仪雕刻着飞鸟走兽,仙神凡众,在夜明珠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晕。而被金线悬挂低垂的晶石在夜空之下,交错着组成了一片浩渺的星图。
星象仪旋转间,有金石嵌合时的碰撞声传入谢樽耳中,如同九天玄音,古朴庄重。
每一次来到这里,谢樽都会惊叹此处的巧夺天工。
少有人知,玉印塔一脉最为神异的是预知卜筮之术,而叶安从未亲自教过他,但也从未阻止过他进入第七层探寻。
书籍晦涩,又无人引导,谢樽独自钻研许久,方才初窥门径。
谢樽慢慢走到星象仪前站定,看着星象仪周围淡金色的光芒缓缓流淌,垂眸沉思,眼中仍有挣扎。
师父必然已经卜算过此事,但显然没有把结果告诉他的想法,或许是不想让他陷入危险,有或许是其他,但不论如何……他都有自己的思量。
浅金色的星辉流入眼中,谢樽将手缓缓贴近星象仪,那片冷金色的光晕缓缓流动起来,如流水一般触手微凉。
夜色更深时,谢樽易好容,戴着一面银色的面具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