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警官,如果分开来看,这两个理由确实都成立。但你忽略了一点,贺浮萍说过她是在英国老头罗斯的后面去上厕所的,也就是说他们俩几乎是前后脚经过了简妮的身边。”詹姆斯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茂威汀眯着眼睛,默默地听着这位英国警察的推理。罗半夏却仍然不理解地问道:“那又怎么样?他们俩前后脚去上洗手间,难道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他们俩还是合谋的不成?”
她的话音刚落,一种奇怪的气氛在他们的周围升腾而起,仿佛她的话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释放了可怕的恶魔。
“你说得对。他们俩就是合谋的。”詹姆斯斩钉截铁地说道,“仔细想一想,他们俩一个没有力量,但有良好的视力;一个视力很差,却具备足够的力量。如果把他们两人合二为一的话,作案的条件不就齐备了吗?”
“到底是怎么做的?”罗半夏低声问道。
“很简单,英国老头罗斯首先经过简妮的身边,他可以准确地将毒针轻轻地扎入简妮的脖子。当然,这个力度肯定很小,因为他患有肌无力症嘛。恐怕对熟睡中的简妮来说,最多也就感觉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詹姆斯说道,“接下来,第二个经过简妮身边的贺浮萍通过摸索找到那根定位准确的毒针,用力将它扎入脖子的深处,从而完成整个行凶的过程。”
“合二为一。”罗半夏自言自语道,“充分利用每个人的长处,共同完成凶杀案,事后又可以造成每个人无法独立完成案件的假象。果然是高明的手段!”
“是的,而且他们俩的身份也十分可疑。一个是从事药品经销的商人,一个是护理学专业的学生,包里甚至还有一份奇怪的药品研究报告,他们俩显然都跟药物有扯不清的关系。”詹姆斯继续分析道,“罗警官,我认为应该立刻逮捕这两人,让蒋小婕来进行指认。”
“什么,蒋小婕不见了?”当罗半夏回到公务舱的时候,竟然从杜文姜口中听到了这样一个惊骇的消息。“小文,你在开国际玩笑吧?这是在飞行的航班上,你跟我说蒋小婕不见了,她能跑到哪里去?”
杜文姜满脸羞愧地看着罗半夏,低声说:“她,她说要去上厕所,我总不能跟到里面去吧?我一直守在厕所门外,谁知道过了十分钟都没有人出来。我使劲敲门,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一推门才发现那个显示门开关的滑锁根本就坏了……”
“所以,你开门进去的时候,蒋小婕已经不在厕所里了?”罗半夏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哀怨。
詹姆斯闪进洗手间,查看了一下,说:“罗警官,这个滑锁有人为破坏的痕迹。我猜,蒋小婕一进洗手间就弄坏了锁扣,然后趁杜警官不注意,逃出洗手间。由于滑锁一直显示里面是有人的状态,导致杜警官没有及时察觉。”
“小文,你怎么说?”罗半夏声音严厉地问道。
杜文姜的脸涨得更红了,结巴地说道:“她,她刚进去的时候,我一直是盯着她的。可是,她来了句‘警官,你要看我脱裤子吗?’我,我只好转过身去了。等我再回头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可恶!居然让她这么简单就跑了。”罗半夏有些懊恼地击了一下拳,但旋即又疑惑道,“可是,蒋小婕在飞机上逃跑没有意义啊!这架飞机就是一间位于三万英尺高空、与世隔绝的囚室,她插翅也难飞啊!”
“那可未必。”突然,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她转过身去,狐疑地望着茂威汀那张冷酷却迷人的脸,脑海中突然如闪电般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蒋小婕搞的鬼?”
“罗警官,你是什么意思?”詹姆斯好奇地问道。
“詹姆斯,我们恐怕犯了一个重大的失误。虽然你刚才关于‘合二为一’的推理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仔细想来还是有疑点的。既然贺浮萍是高度近视,她又如何能够准确地摸索到罗斯扎入简妮脖子上的毒针?我认为,要摸索到一根毒针的难度绝不亚于直接将毒针扎入脖子的难度。”罗半夏严肃地说道。
詹姆斯狐疑地皱着眉头,对于她的推论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那么,罗警官,你认为凶手会是谁?”
“这还不明显吗?我们一直在查那几个经过简妮身边的可疑乘客,却偏偏忽略了蒋小婕这个近在咫尺、最具有杀人动机的嫌疑犯。”罗半夏有些激动地叫道,“你们想,为什么蒋小婕一上飞机就嚷嚷着要跟简妮换座位?为什么在简妮被害后,她要做出一副害怕被灭口的模样?那全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其实她自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害简妮,并且趁乱逃走。我记得蔡美芳曾经说过,她去上洗手间的时候,简妮还睡着,而蒋小婕已经醒了,正在东张西望。她一定是趁那个时间对简妮下手的!”
杜文姜连连点头道:“是啊,蒋小婕完全具备作案条件和动机!”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一叶障目式的诡计。”詹姆斯认同地说道,“罗警官,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在飞机迫降之前将她逮捕归案!”
“好,马上分头行动。詹姆斯,请你负责头等舱和公务舱。小文,我们到经济舱去!”罗半夏发号施令道。
设局
罗半夏和杜文姜焦急地在客舱内搜索着蒋小婕的身影。飞机上的空间就那么大,可供蒋小婕躲藏的地方并不多,除了前后几个洗手间之外,就只能躲藏在乘客的空位当中。他们的目光从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上掠过,又紧张又焦急。刚才乘务长闵岚过来通知,飞机已经和新疆那拉提机场取得联系,将在半个小时内迫降。由于迫降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且蒋小婕或许会知道飞机故障的原因,因此找到她成为迫在眉睫的事。
可是,就在他们急得满头大汗之际,身后传来了邪魅男子轻浮的笑声:“你们真的认为,靠这样漫无目的地搜索,就能够找到蒋小婕?”
“什么意思?”罗半夏狐疑地转过身,望着这个她永远都看不懂的男人。
“你刚才说,蒋小婕为了逃脱而杀死了简妮。这里有两个操作性方面的问题。第一,蒋小婕坐在简妮的右侧,而简妮脖子上的伤口是在左侧,也就是靠过道的那一侧,蒋小婕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地施手下针?”
“那是她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啊!故意把毒针扎在远离自己的那一侧,从而把嫌疑栽赃给路过的乘客。”罗半夏不服气地辩解道。
茂威汀微微一笑,说:“但是你别忘了第二点,蒋小婕的右手当时跟你的左手是铐在一起的,如果她活动的幅度过大,应该很容易把你惊醒吧?不信,你大可以做一次试验。”
罗半夏思忖了片刻,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拉上杜文姜试验起来。她让杜文姜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中间,而茂威汀则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当她拿出一根笔,试图把胳膊绕过茂威汀的后颈扎入他的脖子时,才发现自己正摆出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这一边,跟杜文姜相铐的手不能有一丝的动静,而另一边她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刚好绕过茂威汀的后颈,此时再想用单手把针扎进对方的脖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抱够了吗?”茂威汀转过脸来,神色暧昧地看着她。
她羞得脸一红,连忙把手从他的脖子上撤了下来:“那,那如果凶手不是蒋小婕的话,又会是谁?而且,她为什么要畏罪潜逃呢?”
“谁说她是畏罪潜逃?这桩案子从一开始你们就被误导进了不可能破解的死胡同。”茂威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说道,“蒋小婕一上飞机就跟简妮换了座位,所以当简妮被杀后,你们自然地判断是NAA为了灭口而杀人,只不过搞错了对象。”
“对啊!难道不是那样吗?如果蒋小婕没有跟简妮换座位,死的就是她啊!”杜文姜不解地说道。
“替死鬼的假说确实很符合推理小说的情节,是个让人着迷的老梗。可惜,以NAA的手段来说,这样的差错未免太拙劣了。”茂威汀傲慢地说道,“调换座位的这个事实完全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为了方便杀人而进行调换。”
“方便杀人?”罗半夏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打从一开始NAA想要杀死的人就是简妮?”
“没错。我想,蒋小婕一定是收到了NAA发出的讯息,所以故意提出了调换座位的要求。”茂威汀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