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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静室之夜二（第1页）

安卧在耳畔的夜晚逐渐褪去原本的宁静恬淡，密集脚步撞击着地板像荒原上四足狂奔的黑兽般穿过狭长走廊，仅因为白天那场骚乱，很多人的内心都或多或少地起了些许变化。

风微凉静室也微凉，随后背对着摇曳烛光的孩子们出现在囚室门口，他们人数众多并且多多少少拿着些简易的武器，全然肆意地把所有的目的恶意全都写在脸上握在指端。大概先前女孩未直接说明，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白天到底是谁引发了那场染血混乱，当然不论如何，他们至少在这件事上看见了某种可能。

没有黑鬼的静室就像个失落了规则的世界，而眼下这里没有人再能掌控他留下的这些野蛮力量。

万篱并没有直说什么，只是让目光越过桌边有些不安有些不满的男孩女孩，直直地落在为首的孩子身上。

那家伙就是初次进入囚笼的时候回应他的那个小头目模样的男孩，只是此刻他手中握着根不知从哪来的粗实铁棍，并未历经多少世俗气息的神情中带着些许骄傲释然，看样子他对眼前这一战的结果已经是势在必得了，毕竟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咒术师除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知识之外，似乎也没多少能耐。

同时静室里有很多人都愿意跟随他，尽管有些慌张，但看样子乱犬并不是这里唯一想要离开的人。

“黑牙，你带人跑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作为当事者的乱犬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显得相当意外，当即便上前挡住众人。而咒术师先前也看得没错，见他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很快就有很多孩子脸上露出了迟疑犹豫的神色，毕竟能被黑鬼折磨到那种程度还不肯低头的，绝对会是个狠人，这样的人就算是他们的前任头领也没有多少奇怪的。

“难道你们就想靠着这么几根棍子解决掉穹顶那些重甲卫兵吗？”

“乱犬”，黑牙晃动着那根吓人的棍子，嘴角满是不屑意味，“既然你没本事带着他们离开这里，我自然应该试试，先前大家愿意跟着你也还是因为你够狠够拼，但自从跟着这个女人之后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现在乖乖让开，我还能给你们俩一个机会，否则要是真的打起来，我也不介意静室这边多损失几个人。”

万篱看得出来他的自信来自手中那件特殊的武器，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黑鬼平时用来教训这些试验品的，铁棍能够造成足够的痛苦又不会留下疤痕，对于咒术师来说应该是相当理想的选择。因为很多原因，桌边的少年向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直视着他带着森然寒意的双眼。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带着那些愿意离开的人离开，因为就在刚才我就已经决定把乱犬和那个女孩当作值得信任的伙伴了，当然如果你依旧不识趣的话，倒也可以试试。”

咒术师把那把小刀留在了木桌上，两手空空，但神情平静与往常无异。

“嘿，只希望到时候你被我们打趴在地上的也能有这样的自信”，黑牙扬起嘴角，“贵族也好那些力商人也好，我知道你们擅长呐喊却不擅长战斗，真要试试吗？”

无数目光落在房间里的三人身上，今夜他们本可以直接离开这里，但临到门口却又想起记忆中那个颇为强硬但又让人有些失望的头目，于是跟着黑牙折反回来。没人知道他和小羡会遭受什么对待，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也只能听从领头男孩的。

而万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手至身侧，做出一个极为简单的邀请动作。

黑牙迈步，铁棍来得很快，事实上因为男孩那健壮异常的身躯，无比简单的武器仅在出手刹那便带上了凌厉呼啸声。如果真是白天身处观众席的那些无聊贵族的话，的确没有任何人能够躲过这一记攻击，但万篱并没有明显地避让，只是抬起手臂迎向那道飞扑下来的黑色残影，侧耳倾听那满怀着杀意的破空声。

铁棍顿了顿，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因为它的的确确地落到了那只纤细的手掌上。

很多人听见了那声清晰无比的骨裂声，继而不少人露出了颇为骄傲的笑容，因为没有变故发生，眼前这个年轻的咒术师就像他们想象的那般脆弱，特别是当那根铁棍彻底扭曲手指向下落去时，少年的嘴里确发出了一声闷哼，他也许有着惊人的胆魄与忍耐力，但也仅限于此。

小羡平静如同死水的面容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而乱犬干脆直接冲了上去。

但万篱随后到来的拳头更快，快得像是黑暗中猛然跃出的苍白牙齿，来自荒原。

那只并不十分坚硬也不是十分大的拳头轻易揉进了男孩的胸口，深陷，沾染上艳红的鲜血。

黑牙还没来得及抽回那根铁棍便整个人向后翻去，直接撞倒了三四个站在身后的少年然后咚的一声落在墙上，墙壁没有像人们预想中那样缓慢开裂，但男孩的肋骨可未必。

“其实我一开始还是可以躲过你那根棍子的，而且现在我也比较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万篱抬起那只已经有些扭曲的手，面朝神色复杂的众人缓慢说道，“但既然你们都比较喜欢心狠的家伙，那我不得不说一句，其实我相比于乱犬也不会差到哪里。先前的承诺依旧有效，想要离开的人可以自行离开，想要留下跟着我的人就留下。”

淡灰色的阴影自他的指尖生成笼罩着那只浸满黑血的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异象，毕竟，至少黑鬼做不出来这种事。

人们等了几分钟，地上那个嚣张的男孩没有再站起来，而万篱的手已经悄然恢复如初了。

很多人犹豫着，随后，大概是因为没人相信对方能让自己安然离开这种承诺，所有人都静静站在走廊上，继续等待。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都回去吧，很多事情我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商量。”

“我想你应该先给他们一些解释”，小羡在他身后轻声说道，言语中依旧没有多少情绪，“他们也只是畏惧你的力量而已，你知道这种畏惧没什么价值。”

“的确没价值，但现在的我只愿意相信你们两个，所以乱犬依旧是试验品的头领，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商量，可以自由在静室里活动，但不能出去也不能让送东西过来的人看见免得给我惹麻烦”。万篱打量着所有试验品，大概有近二十人左右，大多数都是男孩。

混乱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房间里便又只剩下了三人。

“我觉得你刚刚所展现的能力已经超乎我对咒术的设想了，那种……飞快治愈伤口的能力。”

“因为那的确不是咒术的能力”，万篱依靠着扭曲的铁笼，冲着乱犬笑了笑，“这又是别的回忆了，不过我想等到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想着接下里伊光王室对自己的态度，想着可能会来取代自己的力商人，心情不免有些郁结。先前他可以杀掉黑鬼，但不意味着他可以随便杀掉其他人，如果，他还想呆在这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