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钱花了,就把地给卖了得了;
反正等地卖完了,皇帝老子也还是会赐田,何必辛辛苦苦从土里刨食吃……
于是,先帝入继大统之后,兴致勃勃的想要赐田,最终却是花了老大的力气,才从深山老林里的世外桃源,找了几百故六国,乃至宗周遗民,才算是把那次赐田给糊弄过去。
等到了当今天子启这一朝,那就更别提了;
天子启入继大统之后,才刚提出这个想法,就当即被时任丞相:故安侯申屠嘉给否了!
等明白了前因后果――知道了汉家不能赐田,不是因为没田可赐,而是因为没有可以赐田的对象,天子启便悻悻作罢,绝口不再提赐田之事。
至于封建王朝的催命毒药:土地兼并,汉家则采取了更高明、更高效的方式来解决。
――上林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先帝列为了‘可供破产自耕农佃租,并使破产农民在合理程度的扶持下东山再起’的国运调节器。
说回眼前,刘荣按照太祖高皇帝赐田故事,给自己的‘孤儿军’将士人均赐田百亩,说是邀买人心,确实多少有些牵强了。
看看这些孩子,大的十四五,小的更是只有七八岁,举目无亲,孤苦伶仃的;
给他们赐田,他们知道这是多大的恩德?
在这些孩子的认知当中,刘荣赐下的百亩良田,恐怕还不如一个委身为奴的机会有价值。
所以,刘荣此举,并非是要豪掷千金,以收买这些孩子的心。
而是……
“孤记得你。”
“你叫田多黍,家住长安田家寨。”
在千百娃娃兵目光注视下,刘荣来到将台前沿,居高临下的看向一个孩童。
孩童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上军袍虽然明显是小尺寸,却也还是松松垮垮的;
头上的青铜胄,则显然无法量身定制过――成人尺码的头盔,差点把田多黍的上半个头装进去。
将台上传来刘荣的声音,田多黍更是不得不昂起头,再双手将青铜胄往上抬了抬,才勉强看到刘荣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惊讶于刘荣对自己的了解,却见刘荣轻轻一跳,从那比自己还高些的将台上跳了下来,旋即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父的身后之事,办的可还算妥当?”
又是一问传入耳中,田多黍顾不得再抬头上铜胄,当即便是一拱手。
“见、见过太子殿下!”
“回殿下的话:妥当。”
“有大人的袍泽帮衬着,又有殿下送来的棺椁,大人虽战殁沙场,却也算死得其所……”
没两句话的功夫,田多黍便当即红了眼眶,低下头,一手往上抬着头顶的青铜胄,一手揉起了酸涩的眼睛,惹得刘荣也是一阵不忍。
只见刘荣叹息着伸出手,将那顶明显大小不合适的青铜胄拿起,再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田多黍的后脑勺。
“莫哭。”
“田伍长浴血奋战,身先士卒,何等英雄?”
“便是孤,听说了田伍长在战场上的风姿,也是敬佩不已。”
???
“既然没了父,又没了母,田氏的门楣,就要靠?扛起来。”
“――哪怕田氏满门,只剩下你田多黍一人,但这门楣,也必须扛起来。”
“等日后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你田氏,还要靠你田多黍,来为子孙后人遮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