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重云只听见了一个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推开了面前的章泽,站起来转头看向殿门处。
萧知非走进来,周身带着一股极浓的煞气,让殿内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他看见了宋重云手腕上的血。
他每次看见当年的仇人时,也是这样一身浓重的煞气。
“萧知非——”宋重云冲着门口大声的喊了出来。
他知道在披霞殿他没资格大呼小叫,他也知道如今朝堂上下,没一个人敢对着萧知非这样连名带姓的呼喊,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滞下来,就连王皇后都有些惊讶的望向宋重云。
冬日午阳从窗户中一点点照射进来,宋重云就站在光影相交的地方。
萧知非径直走到宋重云身边,一把揽住他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握住了他沾着血的手腕。
血还在流,一滴滴落在地上,甚至是萧知非的衣衫上。
血滴在烟青色的衣衫上,化成一团鲜艳的花。
萧知非看着那团花儿,脸上的笑,淡了。
宋重云身子一软,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倚在萧知非身上,他的恐惧、害怕、慌张以及被割破手腕的疼痛,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们要用我的血当药引,来给父皇治病。”
萧知非握着他腰的手掌紧了一些,垂头在宋重云的耳边道:“别害怕。”
宋重云又看向那个捧在章泽学徒手中的白玉碗,碗中盛着没了底血。
“可是……”
萧知非炙热的手指堵住宋重云的嘴唇。
“一切有我。”
宋重云仰着头与他的目光相视,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些他从前没见过的情绪。
那双眼睛一直是深不见底的。
宋重云曾经想试探过,可无论是他笑得时候还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那眼底都是毫无波澜的,但是今日却不同,宋重云在那眸子里看到——
愤怒。
萧知非瞥一眼跪在地上的章泽,又抬眼瞧着坐在龙榻边缘的王皇后,缓缓才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恕微臣不便给娘娘行礼。”
王皇后脸色白了一下,瞥着他们二人,心里有几分不愉。
这是一个大臣见到当朝皇后该有的礼数吗?
可她唇角抽了抽,却没敢说一个字。
如今这朝堂之上,唯有他萧氏父子把持朝政最深,父亲萧熙龄,是西北川陕总督,儿子萧知非是镇北大将军,手握西北边关五十万大军,那内阁里的辅臣,十之有□□都是跟萧氏一党的。
皇帝对他都是又宠信又忌惮,她一个深宫里的皇后,又能做什么呢?
萧知非低头又看向地上跪着打哆嗦的章泽,道:“章太医可谓是神医啊!”
章泽“哐哐”磕头,吓得直发抖,哆哆嗦嗦回答:“下臣不敢。”
“你如今只是割破了幽王的手腕,若是本将军不进来制止,岂不是你要去割陛下的手腕了?!”萧知非的视线冷冰冰的,扫过他的头顶,上下巡游,“章太医好大的胆子!”
一声呵斥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尖,撕磨着众人的心理防线。
章太医吓得往旁边一摊,嘴唇不受控制的抖动。
“来人啊!”
萧知非冲着殿外唤道,马上便见高让公公弓着腰走了进来,跪在一旁。
“章泽意欲割伤龙体,是乃大不敬之罪。”萧知非垂着眼皮,望向高让,问道:“高公公说,应该治他个什么罪?”
高让抬眼看看萧知非,又看看坐在龙榻边缘的皇后,以及萧知非怀里抱着的幽王,顿时懂了个七七八八,他见礼道:“依奴婢愚见,此事应交予内阁裁定。”
闻言,章泽“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
“哟!”高让赶紧俯身去探看,完毕站起来道:“章太医吓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