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当时忍不住想,一个奴婢怎么能在该更内敛、压人的年纪,蠢的如此明目张胆。
如意脚步飞快,遇到人时,从容慢行,抵达干爹德公公的住处时,外面等满了求见的人。
如意垂下头,并不显眼的绕过所有人,一如他在这次竞争里,也不会是能力最突出,想法更迫切的那一个。
德公公这两天都要被烦死了,一开始,他私下里挑了几个能力卓绝、手段不错的,都是三司五局的一把好手,结果不知道哪个蠢货走漏了风声,还是有的人从太后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从此他就不得安宁,从早到晚都有人想走他的门路,睡觉的时候都能被银子散发的光芒照醒。
他是缺银子的人吗?
这还是这些人不知道出去会领什么逆天的差事的情况,若是知道是出任‘漕运使’,一个个还不使出杀人放火的手段!
在德公公看来,掌管外海航运,可比漕运使风光的多,若是走马上任,做的好了,以后名留青史也不为过。在这样大的局面面前,竟然有几个到了养老年纪的老东西也厚着脸皮过来求,也不看看多大岁数了,指望郡主给他养老吗!
“儿子给干爹请安,愿干爹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德意见是他,放松下来,一天到晚的,烦不胜烦:“怎么过来了。”
如意给干爹倒杯水:“干爹,儿子……有个主意。”
……
德公公现在也搞不懂,前途无限的如意为什么会想去宫外伺候。
如意跟别人不同,他敢说,就是未来帝王身边第一大太监的位置,以他的手段也能谋到。
他德意入宫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的苗子,无论是手段还是能力,都值得在更大的池子里拼杀、登顶。
他甚至不吃哪位皇帝,只要上位者不眼瞎,他的能力摆在那里,都会重用他。可他竟然要去宫外?
刑司局内。
如意和几个小太监将案件归档。年节将近,刑司局依照惯例也要落匙,有些卷宗需要重新整理一下。
小太监絮絮叨叨:“就我们命苦,六大司都直接封门了,只有我们还在坚守,听说衣绣局昨天就不盖章了,今天去更是没找到人,亏得后宫没有多少女主人,否则衣绣局的老干爹等着人头落地吧。”
“你没听说吗?”
“什么?”
“德爷爷在为安国郡主甄选得力的大太监,衣绣局敏公公动用了所有关系想去伺候安国郡主,还向德爷爷推荐了接管衣绣局的人,现在心思根本不在局里,而且不单敏公公,你难道没发现宫里很多有资历的老人,最近都不见走动,就是铆足了劲在争这个位置。”
如意整理卷宗的手一顿,瞬间看向两人!
“为什么?”太监出宫死路一条!谁会争出宫的位置,他们宁愿老死在宫里,也不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会像看猴子一样看他们,把他们的缺失当做不解的谈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历代跟着公主出宫的太监,均没有好下场,看不见熟人,身边又都是正常男人,没有升迁机会,自尽的还算善终。更不要提中途若公主、郡主死了,他们必须跟着殉葬,根本没有活路。
还不如在宫里,至少在这里大家都一样,自成世界,若有幸成了爷爷,也有几年风光日子过。
“我也不知道,但很多干爹都觉得是好差事。”不像以往选跟随公主出嫁的太监时个个人如临大敌:“因为郡主正当宠吧。”
如意将最后一份卷宗放好,声音儒雅:“你们整理好,直接落匙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恭送如公公。”
如意出了刑司局,脚步顿时快了。
他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争这个位置,‘因为郡主遇事从不迁怒下人’,这一点听着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对于上位者来说,这一点弥足珍贵。更不要说郡主对他们——从来正眼相待。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是一年冬天,小郡主路过梅林,身上锦衣狐裘,手里暖炉、暖饰,她突然仰着头,眼睛被眼前的梅上落雪吸引,便驻足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