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可同日而语?晏画是露水情缘,不问前尘,不求未来。
这番言语通透又似无情,晏画还欲多言,忽觉席间微微躁动,一时寂静无声。抬首去,竟是苍部帝君不知何时已至,正落座于谢拂池身侧空座。
晏画一时止声,倒是谢拂池刚刚饮了几盏酒,虽未醉,颇觉得心里酣畅,回眸冲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这次宴饮当然并非纯粹为了洗尘,还是要商讨一下如何驱散城外魔军。魔族虽数日不动,但也不知怀了什么鬼胎。
时嬴必然是会来的,此刻,他扫视过席下诸将,众将噤声。
谢拂池不好意思大声说话,压低嗓音问道:“你药喝了吗?”
少年神君抿下唇,并未作答。
谢拂池顿觉莫名——
她觉出时嬴是有些不悦了,但也不知他为何不悦,难道是下午与灵鸿交谈有了龃龉?不对,灵鸿又怎会反驳他?
不过她现下对着时嬴耐心比平日好上许多,遂不着痕迹地朝他靠近些,垂在身侧的手伸进他袖子里,在他手腕上挠了一下,颇有些平时给沉黛顺毛的哄顺滋味。
她忽然觉得神君就像一只很别扭的猫,总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小脾气,但从来都是顺着她的,哄一哄就好。
当然也不敢多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她随即又正襟危坐,从容地去斟酒,“请用,帝君。”
沉默片刻之后,神君接过来,指尖却同样滑过她的掌心,平静道:“多谢司首。”
外人看来,只是不得不坐在一起的两位,谢司首客客气气地为神君倒了杯灵饮,神君亦不好推辞。
两个人虽是一派正经地,晏画左瞧瞧右看看,总觉得不对劲。
太特爹不对劲了。
然后晏画一低头,发觉这饭吃着吃着,两个人就越靠越近。她这个角度什么看不到?堂堂司首和堂堂帝君在她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难免令她唾弃。
晏画城主沉默着给自己灌了口酒,这个位置实在太不妙了。
不过想当年,他们同乘一船,一切还未发生时,她同那萧玄岭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一想,倒也慈眉善目起来。
谢拂池与时嬴之间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不过她没想到,苍黎帝君会这样顺从谢拂池,即使听到那些令人不悦的话。
谢拂池口是心非,晏画听得出,旁人却未必。时嬴竟也情绪稳定,未曾生气。
不过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你若是对谢拂池疾声厉色,她只会同样报之以尖刀,反而是时嬴这种,让她手足无措,显出八百年都不曾有过的几许天真。
嗯,天真。晏画没想到这个词也能有天用在谢拂池的身上。
此时,奚云谷外。
魔兵王帐里,金红色襦裙的女子靠在榻上,闭目浅眠,漫声道:“消息属实?”
座下魔族斥候道:“是那位传来的。”
女子微微睁眼,“卫队何在?”
斥候道:“早已集结完毕,听候魔君差遣。”
她点头:“本座前日已将傀儡放入画城,此时画城山河阵有缺,立刻突袭……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