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今天宗泽还能说自己是大宋的好帅才,转头就会以大宋文脉之名,断了他的粮草,溃灭他率领在外的大军。
文脉心思,许多时候也是不可捉摸的,而有些利益,也只有文脉之人才清楚。
即便是慕容彦达,在李鄂看来也是不保险的。
贵为执掌大宋军伍的枢密,在李鄂看来,唯有鲁智深等二龙山班底,才是他真正的依靠。
不清剿江宁府的粘罕部,其战力不可当,只是其中一条。
如宗泽所说,围死,就是解决粘罕部最好的办法。
留着江宁府的粘罕部,李鄂想的却是让完颜宗翰、完颜宗弼南下的时候,多吓出一些弃城而逃的官员。
只有杀绝了这些人,杀怕了大宋文脉,他才敢踏出汴京城,去组织一支悍不畏死的灭国强军。
“宗相谬赞了,洒家一介武夫,哪有什么名帅之姿?
无非禁军根底差了一些,不敢出城浪战罢了。
今冬之战,对洒家而言压力绝大。
宗相,是否可让曹太尉,以各地收缴之田地,在出了逃官的县域,招徕一批悍不畏死之民。
这样也好让当地振奋一下,莫让我大宋子民,以为朝廷只有雷霆之怒,而无雨露甘霖?”
李鄂简单的提了一下以地募军之事,宗泽、李光便双双皱眉。
“李枢密,此事却是怕其余路府州县的官绅多想。
若让他们以为朝廷欲以抄灭大户募军,计相、运相的许多差事就不好做了。
依老夫看来,不若让南下的曹太尉,分出一支军马去保护新皇,让新皇下达此令可好?”
李光这边只是皱眉,与县乡豪绅大户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宗泽,却一眼看出了以地募军,对各地豪绅大户的影响。
之前无土、无地、无产的穷棒子有了土地田产,那谁来做豪绅大户的佃户?
土地乃宗族之基,宗族乃文脉之基,想到如今北方大面积撂荒的土地,想到李鄂的灭金、灭夏之语,宗泽便深看了这位李枢密一眼。
若大宋的土地多到种不过来,那大宋士大夫百五十年创下的文脉,便要七零八落了。
盘剥,不仅是对佃农而言的,对宗族亲属而言也是一样。
以官职获取土地,以土地维系亲族,以亲族学文巩固官职,这个闭环看似简单,但对之前的大宋而言就是铁打的。
只因大宋的土地有限,产出也有限,所以才会有穷有富。
有了贫富之别,再因土地有限,大宋朝廷为了优待士大夫,还不吝土地兼并,如今的大宋县乡,就是富者逾富,贫者逾贫的景象。
“有弃官的县治,文脉出一批壮丁,再以土地招募一批壮丁,倒是可以试一试。”
作为一个通兵法的底层老县官,宗泽可是知道什么是府兵,什么是屯田兵的。
只是李鄂不知,宗泽对慕容皇后那六个子嗣的教导,已经摒弃了大宋文脉。
见李光、慕容彦达、梁子美都看不出面前李二头陀对文脉的恶意,宗泽便补充了一句。
以田募兵,可比粘罕部更让人两头怕,但为了大宋国祚的延续,宗泽只能选忠义难两全了。
百五十年的文脉,已经成了大宋的毒瘤,他一生踯躅于县官任上,文脉压制也是原因之一。
保文脉则大宋北方不存,舍文脉,或许大宋能拓土至碎叶城。
李鄂这个深沉阴鸷的武夫,做大宋文脉的掘墓人,也算是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