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脸色微白,慌乱摇头。她知道,可她必须装作不知道。
这面人竟然被捏成了李夙夜自己的脸,雕刻一般深邃,如琢如磨,细腻生动。倘若不是牢牢把自己的脸记在心间,又如何能够一点一点把它还原?
他张开干涩的唇,想说我喜欢,却又被秦青的话打断。
连自己唯一送给他的东西都要退回吗?就这般厌恶排斥,恨不得一刀两断?李夙夜的心在滴血,却还是接过面人,强迫自己勾起唇角。
眼眶里的湿热差点化成泪珠滚落,李夙夜死寂的心瞬间疯狂地跳动。
马车缓缓开动,徒留李夙夜握着一个面人站在原地。泪光也在他的眼眸里闪动,最终却化为一往无前的坚毅。
却在这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指尖捏着一个面人。
秦青连忙答应:“会会会。”
所幸陶然力气不大,否则她当场就能把手里的筷子捏断,露出破绽来。
缩头缩尾的996这才从矮几下面钻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陶然的筷子又开始搅动。
秦青没有追问什么是命运之子。他装作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便趴伏在矮几上,把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睛默默藏进了臂弯里。
“哈哈哈,四皇子骂得很对。那齐似风岂不是断了仕途?”秦德怀笑着问道。
他退后一步,慢慢冷下眼眸。
一道雷霆轰隆隆地炸响在脑海,令李夙夜心神俱裂。是了,当整个皇族都在为了摧毁泰安侯府而发力时,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喜欢秦青呢?
“我——”
陶然冷笑道:“怎么没有?你们想把二十个孩童扔进河里溺死!”
然而陶然却又清楚地知道,既然小姐都遭了训斥,少爷又怎么可能逃脱责罚。
“去的路上,四皇子还说齐似风是个善于理政的人才,想提携他。”秦青又道。
“因为我喜欢你。”秦青抬眸,直直地望进李夙夜的眼睛。
“为何?”
果然,秦青在一旁说道:“案子审完,四皇子对齐似风说像你这样的糊涂官,比贪官污吏更害国害民。吓得齐似风当场跪下了。”
秦青靠倒在软枕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在官衙门口那个吻,是不是你的初次?”江匪石沉声问了一句,掐着秦青纤腰的手十分用力。
江匪石这才把人放下,伸出手理了理小侯爷略微凌乱的头发和衣袍。
陶然低下头,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不会饿死,因为她是齐家的婢女。她也没有办法代入流民的视角,去真正看见那些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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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吧。”秦青给996喂了一口红烧肉。
秦青垂下眼睑,低声说道:“连活着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说喜欢会不会太奢侈?”
“对对对,案子怎么判的?”
自己的来意,想必秦青早就猜到了吧?那些险恶的心思,是不是几度叫他吓出了冷汗?
秦青瞥她一眼,淡淡说道:“陶姨娘,你可知,那些歌谣是齐似风叫人传唱出去的?”
原来他连带着秦青逃走的资格都没有。
秦青看向秦德怀说道:“爹爹,你还没问我四皇子是怎么断案的呢。”
一个时辰后,泰安侯府到了。
不用江匪石说穿说透,他也明白,自己和李夙夜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李夙夜的眼眶酸了又酸,热了又热,却不敢流露出半分痛悔哀伤。
“你爹快出来了。你信不信我会当着他的面亲你?”江匪石笑着咬住秦青的耳朵。
只要秦青说一句喜欢,他会带上对方不顾一切地逃走。
秦青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摇头:“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