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天见了那人,嫮儿便无法忘记,时至深夜仍旧难以入眠,披散着头发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拨弄香灰。
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发着呆,突然有人来敲门。
“宛柳是你吗?”嫮儿好奇,披衣下床开门。
竟不是宛柳,乃是白天见过的李信,对方一脸焦急地道:“嫮儿姑娘,公子醒了,定要见你!你快和我一起去看他好不好?他现在急火攻心,已经开始发烧,你再不去,我怕他……”
嬴政乃是秦国大王,想见任何女子都是百无禁忌,李信当然不会如郭震那般考虑许多。
可嫮儿蒙郭家人悉心教导,俨然已成了一位名门闺秀,此刻自然犹豫不决,皱眉道:“白天祖母训过话,不让我见陌生男子,说是有损清誉,亦会令家门蒙羞,故而我不能去。”
李信急道:“那若是过了今晚就再也见不到我家公子了呢?”
嫮儿坚决地摇头:“不去!我与那位公子并不相识,若他明日便走了,祝你们一路平安,顺利到家。”说罢便欲关门。
“你……”李信气不过,怒道:“你可别怪我!”话音落竟弯下腰强行将嫮儿扛在肩头,直如掳掠人口一般,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到嬴政面前。
失去了灵力的嫮儿直如寻常女子一般柔弱无力,反抗不得,一路叫喊,却并没有人及时出现阻拦。
嬴政尚在床上发烧,虽瞧着可怜,可毕竟三更半夜与男子同处一室,嫮儿难免惊惧,刚一站定,匆匆看了一眼,便打算转身逃离。
然则嬴政虽病,气力却不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嫮儿便倒在了他身上。
四目相对,嫮儿惊魂未定,嬴政又突然揽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李信看了这一幕,也不知该说什么,若此刻退出去,倘若公子胡来该如何是好?
然而他果然对自家公子的性格极为了解,这许多天以来,嬴政对嫮儿的相思情毒早已入骨,此刻拥她在怀,纵然重病沉疴,亦难以忍受,不顾其挣扎反抗,吻上她的唇。
嫮儿直吓的喊不出声,柔弱无力地垂着泪。
李信背转过去,心乱如麻,他对嬴政忠心耿耿,就算明知此举极为不妥,也难以阻拦。
好在郭家男丁听到喊叫声过来查看,郭震一马当先,看了这情形哪里还得了,怒骂着便要上前动手。
李信眼见事大,直接对表兄拔剑相向,怒喝:“大胆!”
来了乱糟糟这么一堆人,嬴政病的再重也清醒了些,起身将嫮儿放开。
郭家人见他收手,纷纷上前解救嫮儿,瞧她哭的甚是可怜,皆气愤不已。
嬴政黯然神伤,亲眼见到嫮儿当真已不认得自己,一时心如刀绞,闭目不言。
郭震对事情的原委是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这个假胞妹,本就是别人爱妻,这般令人夫妻分离倒是郭家有错在先,因此也不便苛责,只将嫮儿带回去好生安抚,又寻李信出来说话。
月华如水,夜凉露落。
郭震对月长叹:“表弟呀,我知你在秦国当了大官,却对你家公子这般恭敬侍奉,深恐我等冒犯了他,莫非这位公子乃是王侯之后?”
李信自不便言明嬴政的身份,只道:“兄长慧眼如炬,公子的身份的确非同小可。他此刻尚在病中,与往日风采大不相同,故而颇有些失仪,望兄长勿怪!”说着拱手赔罪。
郭震一摆手:“此事说来复杂,不能单怪任何一方。嫮儿的病我父子也并非不曾尽力医治,只是始终无法治愈,再加上祖母溺爱孙女,她自己又直如一个少女一般天真无邪,日子久了,家里人也就当她是真的嫮儿,待她如珍似宝。不过她终究不是真的,公子要将她带走亦合情合理。其他人还可,只是祖母那里,还望表弟言辞委婉一些,以免太过刺激她老人家。”
李信点头:“此事待我与公子商议过后再来答复兄长,公子也非不通情理之辈,大约无碍。”
经过昨晚那么一闹,嬴政总算清醒了些。
李信又将郭震所托之事说与他听,嬴政沉吟良久扶额道:“眼下嫮儿已然不记得我,若强行将她带走恐也不妥,究竟该如何是好?我现在就想见她!”
李信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再去把她扛来!”说罢便要动身。
“我想自己去!”嬴政坐直身子,十分不习惯自己病恹恹的模样,皱眉道:“把药拿来!”
李信立时端来药,又备好饭食,好让他吃过后恢复的快一些。
因给病人居住的地方太过简陋,第二天李信便央求表兄重新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通风透光,连着花园廊亭,景致也十分不错。
李信便将饭食摆在廊亭里,又扶嬴政过来。
原本安排的甚好,只是没想到郭家尚在择婿,竟有求亲者被婢女接引着来到后院女眷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