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盘旋的女娲兀自发出一声清鸣。忽然一个俯冲,消失在前方的树林之中。在城头上焦急等待的诸人顿时舒展开来紧皱的眉头,文魁展颜笑道:“我就知道那小子没事。”“呵呵,大人福大命大,怎么可能出事。”徐忠老脸泛红,摸着颚下的白须笑道。“就是,要是那个杨开保全大人不周,有个闪失的话,看我回不来扒下他的皮?”秦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走,我们一起去迎接白大人吧。”身如黑塔的吴震兴奋地一扬手臂,大声嚷道。众人一起催马出城,直接策马迎接归来的白羽。白羽听闻马声,干脆停了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娲的羽毛,含笑看着前方尘烟四起,急促而来的数匹骏马。“大…人…”拍马赶到的吴震,两个铜铃般的大眼几乎掉出眼眶之中,舌头打着绳结地道:“大人…您的腿…”诸人同时面容惊诧,犹如怪物般看着站在原地的白羽,白羽什么时候……能够站起来了。秦玉顿时感觉有些热泪盈眶,下马奔向白羽,一个熊抱把白羽抱了个结实,喜极而泣道:“羽哥……羽哥……你,你什么时候……哈哈,哈哈,你们看羽哥能够站起来了,你们看……”白羽微微一笑,道:“此事我以后会再跟你们你们细说,走吧,我们先回青州,时间不早了,我已经一天没有怎么吃东西了,你再这么用力的抱我,我就要饿晕在这里了。”众人一阵哄笑,脸上纷纷显出欣慰的神情,给白羽牵来一匹马,拥簇着白羽,返回青州城。白羽下马,也不顾左右神情的神色,径直走向议事大厅。“大人……”“大人……腿!”“大人的腿好了……”“什么,白大人的腿好了!!”“真是菩萨显灵了啊,白大人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一辈子残废了。”“嘿,张二哥,你知道吗,白大人的腿好了…。。”“真的吗……走走走,二狗子,回家给祖宗烧香,菩萨保佑啊,菩萨保佑啊……”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整个青州城都百姓都知道白羽的腿好了,夜晚时分,已经无数的百姓家中张灯结彩,鞭炮作响,供出白羽的长生排位,犹如过年一般,军中更是士气振奋,高呼着白羽的名字,传唱着丰无咎为他们的领袖做的青词。整个青州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幸福之中。而相对青州城的热闹,白羽的议事大厅中则显得冷清得多,诸位将领次第而坐,面容冷峻的看着白羽与诸位核心将领侃侃而谈,一个又一个军事计划逐渐形成,一道又一道军事命令由这个小屋之中传遍了整个青州大营。山雨欲来风满楼,白羽此时越是沉静,越是代表着即将有着大动作的来临。两月之后,星光黯淡,雾满长江。月光从层层云雾之中费力地照向长江之上,长江水平静的如同古井无波,雾气氤氲之间,百步之外便看不真切任何事物。残月如勾,夜色沉寂安宁,虽然春寒料峭,但是在路环大营的将士们却兵马上弦,丝毫不敢大意,自从数月之前,大帅张善麟亲临长江天险看望诸位将士之后,长江沿岸的军事力量骤然开始加强,日夜警戒的程度也比之过去严格了许多倍,众人知道,这是因为张善麟不放心在对岸虎视眈眈的白羽。“不去攻打襄阳,反而固守长江,害怕一个流寇白羽的袭击,大人怎么越活胆子越小了?”路环将身边的一壶黄酒饮下,暖了暖身子,清咳一声道,“居然还劳烦公子上前来督阵,真的是……”在旁坐着,怀里依红偎翠的张知微终于放开了胆子,亲了身边的一个面容姣好的二八少女一口,淡淡地道:“路环,此事父帅既然定夺了,你我还是少谤上为妙。”“唉。”路环自幼与张知微一同长大,是张知微幼时伴读,私交甚好,所以才如此这般的肆无忌惮,虽然军中不准召妓,但是张知微是何等身份,路环自然不怕有不开眼的小人去张善麟处告状。“公子,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其实不仅仅是我,军中已经很多人对于大人多有不忿,真不知道大人这次到底怎么了。”张知微淡淡地道:“人一旦老了,自然胆子就会小很多。”路环面容一整,正要发言,说完,张知微拿起一杯美酒,走到窗外,轻轻举手阻止了路环,道:“此事休要再提,我自有主张——算算日子,白羽那小子的三万斤海盐应该是今日押送到了吧。”路环点了点头,道:“时日应当是了,前方的探子也报了,这白羽的船队已经到了长江境内了,但是为何迟迟不见不见他们呢?”张知微一言不发,盯着杯中的美酒,不时遥望窗外,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忽然,前方雾气中一只船队隐隐出现在长江江面上,张知微喜道:“来了!”路环连忙走到窗外,果然在雾中大船出现,路环一扬手。不一会儿,整个大营顿时灯火通明,将整条长江照的通亮。这时候,借着火光,诸人才发现,原来长江上居然被手臂粗细的铁链从南至北锁定,任何一只船都不可能穿过长江,到达张善麟的军中大营。铁锁横江。张善麟好绝的手段!张知微带领着路环乘着小舟来到江面之上,船头一名大汉已经高声呼道:“前方可是张公子吗?”张知微隔江应道:“正是鄙人,你们可是白公子派来的船队?”“正是。”那边一名大汉高声叫道,“白大人要我向张公子问好。”张知微笑着道:“有劳白大人了。”“三万斤海盐在此,张大人要不要派人过来查点。”张知微笑道:“白公子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占张某这点小便宜,回去替我多谢白公子一声,就说我张知微记得他的好了。”这时候,路环大声道:“你们只需将船停到对岸,我们自然会有艄公过去掌舵。”“是。”对岸的大汉应了一声,摆摆手,所有的船只开始靠岸,这时候那个大汉又高声道:“白公子要我替他带句话,就是说上次张大人还有东西纳在了我处,这次叫我们亲自送过来给你,不知道白大人方不方便让我们派遣一叶小舟过来?”路环皱眉道:“公子,大人有命,一舟一舢都不可过江,若是大人知道……”张知微笑道:“事从权宜,只是一叶小舟过江,没事的。”张知微知道白羽所谓的东西,定然是私下赠与自己的三千斤海盐,但是若是混入这三万斤之中,路环定然会派船工过去,一并纳入军库之中,到那时候后,张知微再想取出来,就微乎其微了,只有将这三千斤与白羽的三万斤海盐相隔开来,单独过江,然后明日张知微再一并顺江带回扬州,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张善麟最恨手下人贪污受贿,此事若是让他老子知道,张知微知道,自己定然是讨不到好去,所以才亲自来到路环大营之中,要求白羽在此处与自己交货,路环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应该不会拒绝自己。果然路环沉思了良久,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就依公子一回,来人啊,打开铁锁,放他们一艘小舟过来。”哗啦啦,哗啦啦,江面上荡起涟漪,铁锁缓缓地打开,路环下令三军戒备,弓马上弦,只要对岸一有风吹草动,便全军备战。但是白羽那边,所有的货船都规规矩矩地待在岸边,只有一条不大不小的货船动了,张知微一指前方,笑道:“看吧,路环,你疑心太重了。”路环皱了皱眉道:“公子,你不觉得这艘船有什么古怪吗?”“有什么?不觉的啊。”张知微笑道。“不觉得吃水太深了吗?”“有吗?有吗?”张知微打了一个哈哈,吃水越深,则是代表白羽这份‘大礼’的份量越重,张知微自然高兴眉开眼笑,道:“路环,你这人啊,就是疑心太重了,白羽那小子干嘛这么赔本赚吆喝,将海盐以这么低的价格卖给我们,还不是因为害怕我们打过长江去!他小子现在是自求多福,哪里还有胆子过江。再说,这铁锁横江一开,他就算十万水军,也只让他在江心之中转悠,上不得下不得,他是傻子才会来送死。”路环点了点头,心想张知微所言也不无道理,放下心来,这艘船每过一道铁链,便会锁上,然后才会开第二道铁链,长江之上,张善麟整整锁了四道铁链,即便是万吨级的大战船也无法突过。张知微看着这艘船越靠越近,似乎也觉得这白花花的银子似乎开始一个劲的往自家的被窝里面钻,但是在路环面前又不敢太过于喜形于色,佯装镇定,道:“你们停到那处渡口便可,明日我会上船亲自查验。”张知微又着手下人重重地打赏了来人一番,拨给他们一艘小船,让他们换回江北,这才和路环返回营寨之中。锵锵锵锵,铁链依次而下,将长江重新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