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向来围城战都是漫长、沉闷的消耗战,往往对围城者和被围者而言都具毁灭性。一次成功的围城行动可能要花上数周、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而且可能因为疾病、消耗、援军的攻击,或是城堡守军的突击,而使攻击者遭受极大的损失。总某种意义上说,围城不仅仅是双方军队的战斗,更是双方后勤、士气、乃至韧性一次决斗,所以古往今来,不少士气如虹战无不胜的大军,往往会困于一个并不坚固的小城,久久不能攻陷,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传统上,被围城之城堡的防御者可以无条件投降。如果不投降,最后要塞被攻陷之时,他们往往成为被杀戮、强暴和奴役的对象。围城讲究的是兵贵神速,抢攻之下,对攻防的损失就会越大,当然,若是一旦久攻而下,攻城一方会将这股怒火发泄到城中战士乃至百姓的身上,等待他们的便是必死无疑。所以,在守城的将领,是最容易勾起城中同仇敌忾之心,一旦襄阳陷落,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玉石俱焚的下场。围城的第一步是包围并完全隔绝城堡,防止被围城者逃脱,或是被外来的部队解救。在一般的情况下,攻方一般讲究三面而围,留下一面让守方有所庆幸,可以让他们在不能死守的情况下有弃城而逃的可能,而这种手法可以最有效瓦解城中将士的斗志,使得城中军民不能够捏成一体,同仇敌忾,将攻方的损失降到最低。而对于从这面逃难叛变的军民,在通常情况下,攻方是欢迎的,这样便可以使得绝望的城中军民看到一丝生的希望,在攻城战中,往往最后打下城池之后,城中百姓或许都已经逃的十有七八,当然这要看守城将领的意图,通常情况下,守城将领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现在张善麟四面合围,便是将这最后一条生路给堵断了,这样的话,他可能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攻打城池,可见张善麟对白羽的怨毒之深。襄阳城中的人,一个都不许出来,哪怕是一只蚂蚁!轰隆隆,轰隆隆,万人齐发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张善麟的重甲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襄阳城逼近,他们手中的银白色的巨盾仰面朝天,盾面上反射着刺眼的光线,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让城头上的守城士兵们看得目眩不已,城头上所有人都各就各位,所有人看着城头上飘扬的巨大纛旗。这万人巨盾大队的脚步声压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一名战士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对着旁边的战友轻声道:“若是我这一战侥幸不死的话,我定然回去要好好的吃上三天的烧鸡,而且吃一只,老子扔一只!”旁边的战士狞声道:“老子要是不死,回去后肯定要找三四个姑娘一起弄,老子一定要弄得精尽人亡才罢休!娘的!”在旁边的一人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啊,可是首先我们要活下来,对方可是二十多万人马啊,我们…。。”这时候不知道何时赵大宝走了过来,狞声道:“怕什么,不久二十几万小贼吗,一百万又怎么样?轮流攻打又怎么样?小子,杀光他们就是了。如果杀不光他们,那就能杀一个是一个,张善麟老小子想要我们的命,先拿十几二十万的人给大爷垫背吧,小子们,你们努力点,看看上面,白大人如何,我们又如何,都是人,命一人一条,谁他妈怕谁,好好干,一个人头就是功劳一件,我看得出来,你们迟早有一天,会爬到我这个位置的,哈哈哈哈哈…。”赵大宝长笑着将手中的大刀一挥,道:“看到没,大爷我曾经和你们也是一样,但是大爷从尸山血海中滚爬过来了,娘们,老子现在要多少有多少,金子,老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三四个娘们,有什么意思,老子上次一次弄了一百个,跟玩儿似的,就他妈像杀这些狗日的一样!”赵大宝一席话顿时将守城的战士们的士气提到了极点,是啊,富贵险中求,赵大人如此威风,还不都是和自己一样,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他做的到,难道自己就做不到?手中的弓弦拉的更紧了。说话之间,张善麟的大盾队伍已经越来越近了,一千步,五百步,三百步…。。所有人得目光都瞄向了在城头上面容冷峻的白羽,此时的白羽,经过了数次生死一线的战争之后,再也非当日初临战场的初哥,目视着前方,强大到了极点的压力不仅没有压垮他的神经,反而让他越来越兴奋,在他眼中,战争,无论是多少人对多少人。都只是一个游戏,一个只有两个结果的游戏。胜利和死亡。他败过一次,但是这次,失败的绝不是他,张善麟,长江血仇,就用你的血来偿还吧!白羽心中涌起了滔天斗志。“放箭!”“放箭!!”“放箭!!!”城头上连弩的‘嘎嘎’声响了起来,上万精铁打造的弩箭呼啸而出,穿透了密集的铁盾,带出了一溜溜的血箭,将一个个攻城战士的身体穿了一个对穿,这才深深的扎在了地上。“升盾!”攻城将领升起了手中的巨盾,几乎好几个人才能够举起一张巨盾,城头上的强弩虽然有的透过缝隙刺穿了他们,但是更多的是击中了盾面之上,暴起一阵火花后弹在地上。张善麟坐拥扬州,靠的便是富甲天下,这巨盾皆是他耗费巨资打造,能敌强弩穿击,在攻城战中,终于派上了用场。白羽冷哼一声,道:“投石。”“咯吱,咯吱。”城头上的投石机发出老旧的声响,几名配合默契的战士将巨大的石块放在上面,然后奋力地投掷而出,磨盘大小的石块砸在巨盾之上,所有战士有默契的排成一个斜线,想将石块的重力卸下,但是这石块岂是人力所能抵挡的,瞬间几个铁盾被砸成数块,里面的举盾战士们口吐鲜血,瞬间便被飞来的石头砸在地上,深达数尺。铁盾阵终于破开了一个口子,铁盾阵型一破,白羽顿时手一扬,投石机上瞬间换上了拳头大小的石头,白羽苦心收集的二十架投石器,每个投石器一次可以投出两百多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瞬间近五千块石头飞出了城墙,如蝗的飞上了足足三百尺的高空,随后重重的向下落了下去,铺天盖地的砸在了那些士兵的身上。尽管这些战士们都是身穿重甲,但是怎么抵挡得了从三百尺高空落下,带着极大重力的石块,身上的铁甲被砸得火星四溅,一块块的凹陷了下去。有的甚至听见骨肉‘噗噗’乱响,城下连声惨嚎起来,又有人被砸中了脑袋,痛苦的倒在了地上,顿时铁盾阵一片大乱。但是在双方的将领眼中,都没有看到一丝喜悦或者悲伤,他们都知道都知道,这首先攻城的战士们都是必死之人,他们的死亡只不过是为了将攻城的战线往前推进十几米,甚至是几米。有的单纯的就是为了消耗对方的箭矢和石块。只有在这惨烈的战争中,人命才会变得下贱如此!在前方战士们以死开道之后,张善麟后续部队很快跟进,十几架云梯在数人的拥簇之下缓缓地靠近城墙,在云梯之下是数之不尽的,身段只有一个麻雀大小的士兵,他们依靠着简单的皮甲和藤盾防身,悍不畏死地跟在敢死队伍之后,向着前方推进。张善麟没有试探,也没有骂阵,上来便是大手笔,一天,他给白羽算定的生命,只有一天。一天之内,襄阳必破!冲在前方的战士们,此时已经成为了城头上的活靶子,数万只箭呼啸着在他们身边擦过,他们知道,没有侥幸,他们害怕了,可是回头一望,张善麟那数百个杀气腾腾的手持大刀的执法队就在身后,谁人后退,后退一步,身后那血淋淋的大刀便会无情而下。后退着,士兵若退,卒长杀之,卒长若退,百夫长杀之,百夫长若退,千夫长杀之,千夫长若退,偏将杀之,偏将若退,主将杀之,主将若退,他张善麟亲手杀之!冲近城墙还有三百步的时候,攻城军官一声呐喊,那些步兵顿时密密麻麻的冲了出去,无数的弓箭手混杂在里面,第一时间的射出了箭矢,不过距离城池太远,这些弓箭对城上的士兵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只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赵大宝抢过了一名士兵的弓箭,双手连弹,手中弓箭如蝗射出,每一箭必有一人倒地,赵大宝边射,边狂声大叫,“来啊,来啊,再来点人,让爷爷杀,让爷爷杀。”不断的有人翻身死亡,不断的有人前赴后继,很快,战场推进到弓矢互射的距离,攻城方不由得人人一振,弓箭手手中弓箭顿时射上城头,顿时城头上空箭矢交织,形成一道插针难进的箭网,但是比起攻防,守方占据地利,射下城头的弓箭更具威势,血花四溅之间,城外士兵一片一片地倒下。而这时候,张善麟的投石机也开动了,战士们用尽吃奶的力气,绷紧了牛筋制成的长弦,在上级军官的一声令下,巨大的石块向着城头呼啸而至,砸在城头上面顿时引起了一阵城池松动之声,然后咕咚咕咚滚下护城河中,激起了千丈高的浪花。这个时候,随着敢死队的推进,张善麟的百多张连弩发出了可怕的‘嘎嘎’声,一万多支箭矢疯狂的朝着城头上士兵横扫过去,惨嚎声大作,一个一个战士从高耸的襄阳城垛上摔了下去,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的都被透过了三五支粗大的巨箭,掩护着攻城队伍的前进。看着双方战士用血的代价在城外进行着拉锯战,换取着数丈或者数尺的前进,双方主帅脸上都无悲无喜,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都是习以为常了,他们要的只是结果,无论代价多么昂贵,他们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双方的人马,如同两团火焰在城外碰撞交缠,战马的嘶鸣声和战士声嘶力竭的喊杀声以及勇士身死之前的痛苦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几乎每一个人都被血腥和杀气冲昏了头脑,疯狂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战场。而这种氛围,最容易激起战士们心中最原始的兽性,他们忘了身边的箭矢,忘了头上呼啸而至的投石,忘了自己的性命,甚至连自己是生是死都忘记了,他们知道一切向前冲冲冲!杀杀杀!雪地里一片泥泞,鲜血甚至渗透地底,在每一个活着的战士身边,都有数具尸体,依靠人海战阵,他们开始无限的靠近了护城河了,手持云梯的战士们随时准备,将云梯架在城头之上,一人死了,后面马上就有人接过他手中的云梯,在此悍不畏死地冲锋。透过战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白羽的目光锁定了在那杆大骑下坐在马上的将军,张善麟似乎也有所感应,抬起头来,与白羽目光遥遥相对,双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杀气,而张善麟眼中更多的是恨,是怨毒。深入骨髓的怨毒。白羽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尸山血海之中,此时云梯已经靠近,无数的战士们开始像方糖上的蚂蚁一般爬满了襄阳的城头,“射,给我射这些龟儿子们,射射射!”赵大宝双目赤红,在战场上须发皆张,顺手将手上的弓矢扔掉,拿起一把长刀,对着爬上城头的战士砍去,瞬间四五个刚刚还面有喜色的战士便被他砍下城头,掉进了冰冷的护城河中,赵大宝状若风魔,每砍一人便大喝一声,啸着挥刀劈开了十几个冲上了城头的士兵,任凭他们的血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血人一般,大声挑衅道:“来啊,有种的都来啊,你们这些在女人裤裆下面长大的龟儿子们。”赵大宝顿时激起了冲上城楼的战士们的怒火,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能够冲上城头的,必然是张善麟军中的精锐之士。在平日里他们都是军中以一敌十的好手,是手下战士们仰望对军神,战士的荣耀不允许他们的尊严受到侮辱,他们纷纷舍下自己的战士,向着赵大宝靠近,赵大宝狞声将手中的长刀挥舞起来,刀光飞闪宛如急电,将几名战士的头颅轻而易举的砍了下来,“婊子养的张善麟,你过来啊,你过来阿!”说完,一只手狠狠的抓在一名士兵的脑袋上,硬生生地将他的头颅给扭了下来,站在城头上面,挥舞着头颅,发出震天的吼叫:“张善麟,你这个小婊子,有本事过来取大爷的命,大爷等你,大爷在这里等着你!”这个时候,一名战士瞧准赵大宝不备,顺势一刀看着赵大宝的肩上,赵大宝双目血红,阴森森地看着他,这个战士居然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眼神,这是一只饿到了的野兽,看到猎物的时候,所发出来的光。他害怕了,身子不由得开始后退。赵大宝岂容他逃脱,身子猛地一个俯冲,单手将他朝天举起,那人吓得在空中手足无措,赵大宝狞声道:“娘的,你他妈的敢偷袭老子!”说完,双手一撕,居然将这个人撕成了两半,鲜血洒满了他的一声,肠肚之物,咕噜噜的滚了下来,粘在了赵大宝的头上和身上。全部战士们都震惊了,战场上一瞬间忘记了厮杀,所有人都开始胆怯,看着赵大宝——这,这还是人吗?赵大宝居然从头上一把抓下那名战士还在蹦的心脏,扔进嘴里,开口大嚼起来,啃了几口,呸呸呸的扔在了地上,遥目指向前方的张善麟,嘶吼道:“张善麟,总有一天,老子要生淡汝肉!”此时的赵大宝,仿佛便如同从地狱中出来的恶魔一般,声势瞬间达到了顶点,将整个战场瞬间带活。襄阳守兵们顿时士气大振:有这样如疯如魔的首领在,襄阳如何能破!而攻城的战士们,都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仿佛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人,而是魔鬼,襄阳城所有人都是魔鬼!“他是谁?”张善麟双目看着城头上状如风魔的赵大宝,寒声道。“他是龙骧虎骑原来的统领,后来在襄阳叛变中归顺了白羽,”一名战士恭谨的回答道。张善麟叹了口气,淡淡地道:“退兵吧。”“大帅…。。”“:“一支军队,最害怕的就是一个疯狂的将领,一个疯狂的将领,会让整个部队都成为疯子的。”张善麟淡淡地道,“现在襄阳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我们就算继续强攻,在天黑之前,恐怕也不可能将襄阳拿下,何必徒增伤亡呢?”“且让白羽多活一日吧。”张善麟目视着在城头上岿然不动的白羽,大手一挥,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