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别急啊,怎么这么不禁逗。”铃兰笑叹一句,主动拉开距离,将一旁的药端过来,用小勺子喂到他唇边。
和尚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着眼眸,也不张嘴,自顾自地将碗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铃兰也不强求,只静静看他,像是在看一只因受了伤而误落人间的白鹤——纵然难掩慌张却仍风华无双。
这年头连和尚都长得如此标致了吗?真是不叫人活。
被肆意打量的和尚右肩正火烧火辣地疼,直至这时才完全清醒,忆起铃兰应当是在茶肆里撞到的女子。他那时脑中昏昏沉沉,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倒也的确没瞧清楚相貌。
“你叫什么名字?”铃兰问。
“贫僧法号觉净。”
“觉净……”铃兰慢慢说着,像是在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含义,继而又摇了摇头,“你们和尚的法号听着都清心寡欲,无趣至极。”
觉净略低着头,抿了抿没什么颜色的双唇,并不生气,反而十分诚挚地说:“还未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铃兰满不在乎地说。
这里燃着梅花香,处处都是丝绸帷幔,雕刻精细的妆台上还散落着几根发钗,一看便是女子的房间。
觉净略皱了皱眉,露出了些担忧:“我虽是方外之人,却到底是一名男子,此番借住姑娘闺房,若害了姑娘的名声,倒是我的罪过了。”
“还方外之人呢,却满嘴俗气,沽名钓誉。”铃兰满不在乎地轻嗤一声。
她语气带冲,可觉净却仍然温和如玉,正色道:“贫僧的名誉有什么要紧,可姑娘既处红尘中,又怎能为我而添了烦扰。”
没料到他竟是如此情真意切地在为自己考量,铃兰挑了挑眉,继而更觉好笑:“为我添烦扰?你可知这是何处?”
这房间与前院分隔开,只觉得依稀之间远处似有吵嚷,却听不真切。
觉净只以为这是女子房间,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她。
“春宵阁。”铃兰缓缓说道,“听过吗?”
皇孙贵族、名门高官的聚集之所,觉净自然有所耳闻,一时之间也有些惊讶,只是很快他又重新收敛心神,只淡淡道:“倒是听过。”
瞧他刚才的反应,分明又迂又傻,原本还以为他知晓自己身处青楼当是如何的又羞又怒,却不想这人脸色变了几变,竟是这么个平静无波的反应。
铃兰以为他没想明白,不死心地又强调一遍:“你现在就在春宵楼。”
“嗯,贫僧知道了。”觉净答道。
这一幅一板一眼的模样让铃兰彻底丧失了兴趣,撇了撇嘴角,起身将空了的药碗收走。
等她再回来,觉净已阖上了眼,靠在床头摇摇欲坠,似是不注意便会栽倒在床下。
这人流了那样多的血,怕是不知要养几日才能养回些精神。
铃兰扶着他躺下,又见他眉头紧皱,料想他必是气血不足以至在昏睡之中也难逃头晕,于是又伸手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
这样一个正正经经、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哪里会做什么奸邪之事,也不知道那伤他之人是怎样的毒辣心肠。
铃兰摇头叹息一声,这世道真真是不让好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