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她,“你……你知道了?我……我们……”
嗫嚅半晌,说不下去。
谢昭叹口气,“你想说什么?想好了再说。”
颇有耐心。
沈妙察看她的神情半晌,恍然大悟,“你已经知道了。”
谢昭不出声,只是看着他。
沈妙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膝头。
谢昭叹气,“沈妙,你若是腿瘸了,手瘸了,一辈子手脚都用不得了,连算盘都用不了了,那不就是个废人了吗?你是不是觉得疼了就会好受些?其实你不用这么作践自己,你这么作践自己,有谁会心疼你么?会心疼你的那个人,在这儿吗?就算他在这儿,他愿意看你这样吗?”
沈妙双肩微微塌下去,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谢昭拍一拍他的肩膀,“你回京城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你应该有你的大事要做,不必囿在西北州。”
“但谢不留还在西北州。”沈妙低声喃喃道,“你不是说吗?他还在西北州。”
谢昭心头一疼,连呼吸都一窒。
是啊,谢不留还在西北州,就在稗芈城,或是稗芈城的附近。他的魂魄幸运从忘川河的阴鬼手中逃出去了,回到了自己的肉身里头,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带着她的长枪,他父亲的长枪,在漫无目的地寻找,在漫无目的地行走。
他或许在找回家的路,他的家在雀州,她要找到他,带他回雀州。
谢昭再拍一拍沈妙的肩,示意人将沈妙推出去,“这儿只有一条路,我自己下去就行,你送沈先生回宅子吧,回去之后,叫郁善来看看他。”
想一想,谢昭还是附在沈妙耳边,低声道:“沈妙,李容治要的是一把金算盘,你的腿废了不打紧,他大可供养你一辈子。可你的手若是废了,拨不动算盘了,那你对他、对他的大业还有什么用处么?你背的只是谢不留的憾吗?”
沈妙身子一震。
谢昭也不看他,肩上带着榕树伯,顺着弯折的回廊,继续下行。
等走远了,榕树伯才唏嘘道:“做人也没什么好的,七情六欲都羁绊住了,情爱蒙蔽了人的双眼,叫人连眼前事都看不到。”
谢昭笑,“难道做妖怪就没有七情六欲么?”
榕树伯想了一想,“倒也是,我听说过几个妖精鬼怪有了情的故事,但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谢昭提醒他,“你钦佩柳泽语,同柳泽语成好友,不也是七情六欲之中的一种?也没见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啊。”
榕树伯摇摇头,“我之前是不好的,将柳泽语放下之后才好的。可见情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友情,也能叫我故步自封,怨气深重,害了不少人。”